最新网址:m.rulianshi.net
27、按摩仪基金与迟到的认可 (第1/3页)
夜幕像被墨汁浸透的棉布,从天际慢悠悠往下沉,一点点裹住巷尾那栋爬满爬山虎的老旧居民楼。楼道里的声控灯早坏了半年,每次有人走过,只有脚步叩击水泥地的空响在黑暗里撞来撞去,唯有马小跳家的窗户始终亮着——那盏用了五年的老式台灯,暖黄的光晕透过蒙着薄尘的玻璃,在楼下积着梧桐落叶的地面投出一小片圆,像黑夜里特意为谁留的路标,温柔又显眼。
门锁“咔嗒”一声轻响,刘侠推门时带进来一阵晚风,裹挟着巷口烤红薯的甜香。他抬眼就看见马小跳把错题本往桌上推的模样:少年坐在木椅上,后背挺得笔直,手指还沾着橡皮屑,指尖在米白色封皮上轻轻蹭了蹭,像是怕碰坏什么易碎的宝贝。错题本的边角被翻得有些软,边缘泛着淡淡的毛边,扉页上“给妈妈的按摩仪基金”八个楷体字,笔锋里藏着超出年龄的认真——横画微微向上挑,竖画收笔时顿得有力,连“仪”字中间的点,都像憋着一股劲儿似的,落得格外重。
刘侠翻开本子时,指尖先触到了夹在页缝里的知识点卡片。那是用旧报纸剪的,边缘被马小跳用直尺比着裁得整整齐齐,连一点毛边都没有,背面还仔细贴了透明胶带防潮,胶带的接口被他用指甲压得平平整整,生怕卷边。卡片上用不同颜色的笔标着重点:红色荧光笔圈出公式,蓝色水笔写着易错点,连“π取3.14”这样的细节都用括号括起来,最细小的标点都工工整整。每道错题旁边,红笔写的反思都带着少年的坦诚:“这道题错在忽略了单位换算,下次读题要把‘千克’‘克’用荧光笔圈出来,就像薛老师说的,把陷阱标在眼皮子底下,才不会掉进去。”“这里算错了小数点,以后算完要倒着验算一遍,就像给答案‘把把脉’,看看有没有‘病’。”字迹里偶尔有一两处涂改,改完后还特意在旁边画个小小的五角星,笔尖戳得纸页微微发皱,像是在给自己偷偷鼓劲儿。
“总共十九道题。”刘侠数钱的动作很轻,指尖捻着纸币的边角,把皱巴巴的地方一点点展平——那是他下午刚从便利店换来的零钱,每张都带着淡淡的油墨香,还残留着便利店空调的凉意。他把钱按面额叠好,十元的放上面,一元的垫在下面,轻轻放在错题本旁,“一道题三元,十九乘三等于五十七,一分都不少。”
马小跳接钱时,手指明显顿了一下。他的指尖还带着台灯的温度,捏着纸币的力道却轻得像捧着刚出炉的棉花糖,怕一用力就化了。他转身走向床底时,膝盖不小心蹭到了床沿,发出“咚”的一声轻响,却没顾上揉,只是蹲下身,小心翼翼地拖出那个棕色的小熊存钱罐。存钱罐的陶瓷表面被摩挲得发亮,尤其是小熊的耳朵和爪子,釉色都磨得比别处浅,露出淡淡的米白色胎体——那是马小跳每天睡前都要摸一摸的地方,掌心的温度早把冰冷的陶瓷焐出了暖意,连小熊眼睛上的黑色漆点,都被蹭得有些模糊。
他把钱塞进罐口时,硬币落入的声响格外清脆,“叮铃”“哐当”,一元的硬币撞着五角的,像是在唱一支细碎的歌。马小跳趴在床边,耳朵紧紧贴着罐口听,直到最后一枚硬币落底,才抬起头,嘴角翘得老高,露出两颗小虎牙,小声嘟囔:“再攒五十块,就能买带加热功能的那款了——妈妈上次捶腰时说,冬天按着手冷,加热的能暖到骨头里。”他说着,又把罐口的橡胶塞子塞紧,往床底最里面推了推,还特意用旧毛巾盖住,像是在守护一个藏在时光里的梦,怕被人惊扰。
日子就像薛老师办公桌上的台历,被红笔圈住的考试日期一天天往前赶,在她批改不完的作业、讲台上簌簌落下的粉笔灰(每节课后,她的袖口都会沾着一层白),以及刘侠和马小跳在记账本上勾画的攒钱计划里,悄悄滑过。记账本是马小跳用没用完的练习本改的,封面用彩笔写着“按摩仪基金进度”,后面每一页都画着歪歪扭扭的表格:“3月15日,攻克5道数学题,收入15元”“4月2日,帮奶奶去菜市场买萝卜,奶奶给5元,存入”“4月10日,数学测验考了85分,薛老师奖10元,全部存”,每一笔收入后面都画着进度条,红色的彩笔一点点往前涂,离顶端用黑笔标着的“目标线”越来越近,最近的一次,红色已经快碰到黑线了。
转眼就到了小考前的最后一个黄昏。夕阳把教学楼的红砖墙染成了蜜色,墙面上爬着的爬山虎被镀上金边,叶片间的缝隙漏下细碎的光,落在操场上,像撒了一把星星。薛老师靠在三楼走廊的栏杆上,指尖无意识地碰了碰冰凉的铁栏——栏杆上还沾着上午打扫卫生时的水珠,凉意在指尖散开,却没驱散心里的暖意。她刚把最后一份模拟卷批改完,红笔在卷首写的“加油”还带着墨香,口袋里还揣着马小跳送她的手工贺卡,上面画着一个举着粉笔的老师,旁边写着“薛老师,您辛苦了”。
楼下的学生三三两两地走,有的背着书包勾着肩,校服外套搭在肩上,被风鼓得像小旗子,嘴里聊着刚结束的体育课:“下次我肯定能跳一米五!”有的攥着没做完的试卷小跑,铅笔在手里转着圈,生怕晚回家就赶不上作业;还有几个女生蹲在花坛边,对着一朵迟开的月季拍照,手机镜头凑得很近,笑声像刚剥壳的糖,甜丝丝飘上来,又被晚风卷着,慢慢散在暮色里。
忽然,薛老师的目光被楼下一个身影勾住——那是个一年级的小男孩,把语文课本卷成粗粗的筒,举在手里追着同学跑,课本边缘还沾着没擦干净的铅笔印,像给绿色的封面画了道浅灰的痕。薛老师忍不住弯了弯嘴角,恍惚间就想起第一次见马小跳的模样。
也是这样一个黄昏,刚上四年级的马小跳把语文课本卷成筒,在走廊里追着同桌闹,课本的页脚被风吹得翻卷起来,露出里面画着的小恐龙,恐龙的背上还写着“马小跳的专属坐骑”。薛老师喊住他时,少年的脸“唰”地红了,像被晒透的苹果,手忙脚乱地把“纸筒”藏到身后,校服领口的纽扣歪在一边,线头还挂着一小块布料——那是早上穿衣服时扯破的。他低着头,声音小得像蚊子叫:“老师我错了,下次不拿课本打闹了。”那画面清晰得仿佛就在昨天,连他运动鞋上沾着的操场草屑(三根,一根长的,两根短的),都还能在记忆里看清。
“薛老师,站这儿吹风呢?辛苦了。”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带着温温的笑意。薛老师转过身,就看见刘侠站在走廊尽头,手里提着印着奶茶店logo的纸袋——那是学校对面那家“暖茶铺”的袋子,牛皮纸面上印着小小的月亮图案,袋口用麻绳系着,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。袋口微微敞着,淡淡的焦糖香混着奶香飘过来,还带着热气,把周围的空气都烘得暖了些。
刘侠把其中一杯递给她时,薛老师先触到了杯壁上的水珠——那是热气遇冷凝结的,细细密密地附在透明杯壁上,顺着杯身慢慢往下滑,洇湿了纸袋边缘,在指尖留下一丝凉。但握住杯子的掌心却能感觉到暖意,从杯壁慢慢渗进皮肤
(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)
最新网址:m.rulianshi.net