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4章 什么叫和光同尘呐 (第3/3页)
释,他现在想明白了。
为什么官家或者宰相会让宋煊也来处理此事。
就是想要为他争取更多的政绩,然后升职,离开这个位置。
谁不知道宋煊得罪了陈氏兄弟?
陈尧佐还是宋煊的顶头上司,如何能不会借着机会报复他?
要知道,可是有御史因为宋煊被发配岭南去了。
谁都清楚背后是陈尧咨在鼓动。
想到这里,秦应也想到了自己的下场。
兴许陈尧咨知道事情的始末,但是他选择没有说。
因为他也没有什么办法。
秦应的心便开始下沉。
啪。
房门被推开。
宋绶瞧着他们二人坐在椅子上:
“聊什么呢,还关起门来说话,这可是要避嫌的。”
宋煊又摆出茶杯来,一边倒茶一边道:
“秦通判再传授我官场上和光同尘的道理。”
宋绶也顺势坐下来,谢过宋煊的茶,瞥了秦应一眼。
就他也配教别人怎么为官?
“状元郎哎,我只听说过一句话,防人之心不可无,害人之心不可有。”
宋绶举起茶杯向秦应示意:“秦通判这害人之心怕是不少。”
“当然了,他方才还说你们三个在背后当缩头乌龟。”
“让我一个新官出马抓住他的问题,就是你们故意把仇恨扔到我的头上。”
“咳咳咳。”
宋绶接连咳嗽了好几口,他都被宋煊的话给惊住了。
在看卷宗的时候,他当真没看出来什么。
只是猜测秦应没有把这笔钱放进公帐当中。
秦应脸色再次变得难看起来。
“他倒是好心。”
宋绶缓了半天才蹦出一句话:
“我当真是没注意到卷宗里的不合理之处。”
“无所谓了,反正秦通判有人照顾,也不会被开革出去,最多也就岭南,最差就是儋州了,跟着丁谓作伴。”
“寇准和光被贬,丁谓同尘也被贬。”
宋煊瞧着秦应笑:“秦应秦通判和光同尘也被贬。”
“看样子并没有太大的差别。”
对于这两个人,宋绶如何能没有印象,而且还认识。
他无法像宋煊这样直接说出来。
宋绶却是觉得秦应不了解宋煊,才会想着给他灌输一些乱七八糟的道理,借此来带歪他。
可宋煊早就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道理,可以反过来污染他。
域外天魔,可不是吹出来的。
宋绶瞧着秦应这幅模样,不知道宋煊说了什么话,有什么让秦应想要“拨乱反正”的想法。
“哎呀。”
宋绶又是叹息一句:
“和光同尘,就如同这茶杯上的裂缝,既然存在就有一定的道理。”
“秦通判,可你别忘了,宋十二可是状元郎,你文采没人家好,为官之道也没他理解的透彻。”
“就算三人行必有我师,可也不是谁都能当人家老师的。”
“你!”秦应瞧着宋绶,早就受够了他的阴阳怪气。
“宋学士,话别说的这么难听。”
宋煊连忙出声制止:“万一人家东山再起,到时候王者归来,打你我的脸,又该当如何?”
“啧啧啧,我倒是想要瞧见这一幕。”
宋绶放下手中的冰裂杯:“正如我听说过的一句话。”
“清官如檐上冰,日头一出便化了;”
“浊官似阶下苔,风雨愈大愈鲜亮。”
“别这么说。”宋煊再次喝了口茶:
“方才秦通判不是在教我和光同尘,而是在教我如何在粪坑里游泳不被淹死。”
“哈哈哈。”
“我便是想要恭祝秦通判将来能够从岭南顺利回来。”
“哎。”宋煊又迎合了一句:
“宋学士,你我只是审,并无判的权力,万一秦通判去的是儋州呢?”
“哈哈哈,倒是老夫孟浪了。”
秦应被他们二人的一唱一和,搞得无比烦躁。
但是他可以肯定,陈尧咨没有什么实力救自己。
上一个为他驱使的人,还在岭南待着呢。
排号也轮不到自己先回来。
丁度是借着机会前往监牢,去看望丁彦的家小去了。
穆修在外整理了好长时间的情绪,正是因为自己的大胆,才有了今日的沉冤得雪。
要不然还得吃这个哑巴亏呢。
等他进了房间,发现秦应并没有关起来,而是坐下喝茶。
他明白,没有官家或者大娘娘的旨意,宋煊一个小小的知县,是无法关押比他级别还高的官员的。
不符合程序。
穆修也顺势坐下,瞥了一眼旁边的秦应,主动开口:
“秦通判,其实有件事,我想了十天十夜都没想明白。”
“你官职在我之上,家庭也比我好,甚至在上官赏识这方面,我也不如你。”
“你处处都比我好,比我优秀,缘何要找人诬陷我,非得要把我治置于死地呢?”
宋绶也是很奇怪。
穆修这个人死脑筋不懂的变通,难道是影响了秦应的和光同尘?
宋煊也是想要听一听他的回答。
毕竟穆修这个为人处事,他却是看不上。
但作为上官,想要整治下属的法子有很多,用不着栽赃陷害,大费周章啊!
当然了大家都是官员,诬告不像是民诬告官那么严重。
即使诬告事情败露,他也不会受到什么太大的惩罚。
可只要成功了,就算是穆修最终洗清冤屈,但是他的仕途已然受挫,达到了自己目的。
“你是处处不如我。”
秦应指着穆修道:
“你自恃才华横溢,性格狂傲,当众嘲讽权贵,树敌颇多,不想和光同尘也就罢了。”
“偏偏倡导什么古文运动,我呸!”
“你分明就是想要影响大宋学子,想要把他们往晚唐的老路上走。”
“像你这样犹如祢衡一般的人,必须要先污名,再排挤你,让你滚出开封府。”
秦应说完后,宋煊三人全都愣住了。
宋煊以为这是什么文人相亲,他嫉妒他的才华之类的。
甚至是打压异己,巩固权力。
但是宋煊万万没想到是因为“改革”!
就这个韩柳古文与西昆体之间的隔阂如此之大吗?
朝廷今年突然以策论为科举重点,放弃西昆体的诗赋来取士,引起了以前许多官员的不满吗?
宋煊稍微想想倒是也觉得秦应的反应是正确的。
他们这些老进士,仗着中举的经验可以给儿孙后代留下宝贵的经验。
结果突然朝廷的唯一选官的风向变了,他们的宝贵经验就变得一文不值了。
韩柳的风格是挺适合策论的。
宋煊回过味来,这就是保守派与革新派之间的斗争。
而且今后此类事情也会经常发生。
宋煊不语,宋绶也陷入了沉思。
倒是穆修脸上流露出不可置信的模样:
“就因为这个?”
“对,就因为这个!”
秦应无奈的哼笑了几声:“没想到吧?”
“却是没想到。”
穆修不知道要说些什么,他缓了一会决定向秦应摊牌:
“尽管这些年我做了许多努力,但是喜欢韩柳古文之风的学子很少,我本来都想要放弃了。”
“但是你今日的一番肺腑之言,让我觉得事情并不是像我想象的那么多难熬,我就心里有底了。”
“韩愈主张“文以明道“,强调文章应承载儒家思想,如《师说》《原道》。”
“柳宗元注重“辅时及物“,文章多关注现实,如《捕蛇者说》《封建论》。”
“我以前的打算是大宋自是要反对骈文对仗,用典点束缚,文章要经世致用,而非仅供娱乐。”
“有了秦通判点反对,今后我会更加努力推广的!”
秦应也是一脸惊讶的看向穆修,他没想到穆修竟然早有放弃的打算。
结果自己一摊牌,又激励到了他。
一时间,当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。
秦应恨不得要给自己一个嘴巴子,怎么就促使他心志更加坚定了呢?
简直是匪夷所思。
宋绶闻言忍不住笑出声来。
这起案子的走向,实在是让他哭笑不得。
杨亿、刘筠等人推崇的西昆体流行几十年,绝对不会一朝一夕就被韩柳的古文给取代
尤其是刘筠这位大儒,尚且在人世当中。
穆修又看向沉思的宋煊:
“其实我知道宋状元也是这般想法,只是没有堂而皇之的说出来。”
“你的赤壁赋有很高的文学修养,又有思想深度,远胜西昆体的空洞雕琢。”
宋煊闻言瞥向旁边的穆修:“你看过?”
“宋状元如此文才,你的哪一首诗赋我没看过?”
“东京城卖你的诗赋集,可是一直都很火爆的。”
“直娘贼!”宋煊咒骂了一句:
“本地的书铺太没有礼貌了,都不知道给我版权费!”
其余三个人都看向宋煊,不知道什么是版权费,但是应该是给他钱的意思。
倒是宋绶咳嗽了一声:
“十二郎,一般你要印书的话,都是要你给他们钱的。”
“他们只需要向官府提交申请,得到认证后可以印刷书籍,若是没有申请,朝廷才会给予打击的。”
“不过没有你的花押,倒也算不得正宗。”
穆修又给解释了一句。
大宋时期,签名花押的风气非常流行,不少文人墨客都有自己非常独特的花押。
“花押”,是创作者自己任意书写设计出来的一个“署名印”。
用这种独一无二的印来作为作品的个人专用记号,使有心之人难以摹仿,从而达到防伪的效果。
一直沿用到明清。
宋徽宗的花押,被称为“绝押”,极为出名。
宋煊有些无语:
“等我仔细翻一番案例,我就不信他们能不经过我的允许,就随便刊登我的诗赋去肆意贩卖,还不给我分钱。”
“还有没有王法了?”
穆修没想到宋煊一个状元郎,会如此掉到钱眼里去。
他们自己花钱,把你的作品传播到大宋各地去,帮助你扬名。
你还要钱?
孰轻孰重,你分辨不了?
“宋状元也不是缺钱之人,何故要沾惹这铜臭?”
听着穆修的询问,宋煊只是哼笑一声:
“穆参军,当真是何不食肉糜。”
“这从何说起?”
“咱们四个人在思想上都无法达成一致。”
宋煊轻轻的敲了敲桌子:
“所以咱们也就别多聊了,反正恩怨缘由已经搞清楚了。”
“一个该被贬就被贬,一个该去应天书院教书就教书。”
“搞得两败俱伤,没什么意思。”
“他要去应天书院教书?”
秦应心里更是升起一股子寒气:
“绝对不行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