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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 金兰之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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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三章 金兰之契 (第2/3页)

    侍卫已走到近前,高大的身影投下浓重的阴影,将她完全笼罩。他审视着她华丽的衣裙和惊慌失措的小脸,眉头紧锁:“你是哪宫的宫女?还是…哪家的小姐?为何深夜在此?”

    “我…我是丞相府的…夏…”她几乎要哭出来,巨大的恐惧让她几乎无法思考。

    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那扇破败的窗户猛地从里面被推开!慕容云泽苍白却异常冷静的脸出现在窗口。

    “是我叫她来的。”他的声音不大,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,瞬间打破了令人窒息的紧张气氛。

    侍卫显然没料到冷宫里的人会突然出现,更没料到对方会如此镇定地承认,一时愣住了:“七…七皇子?这…这不合规矩…”

    慕容云泽的目光越过侍卫,落在吓得瑟瑟发抖的夏玉溪身上,眼神飞快地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担忧,随即转向侍卫,语气平静无波,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、属于皇子的矜持与疏离:“徐嬷嬷吩咐她送些东西给我。怎么,侍卫大人,徐嬷嬷行事,也需要向你报备吗?”他刻意加重了“徐嬷嬷”三个字。

    侍卫的脸色瞬间变了变。徐嬷嬷!那可是连他们统领见了都要客客气气的人物!他狐疑地看向夏玉溪:“小姑娘,真是徐嬷嬷让你来的?”

    夏玉溪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,连忙点头如捣蒜,声音带着哭腔:“是…是的!是徐嬷嬷让我给七殿下送药的!嬷嬷说殿下病了,需要这些药…”她指着窗台上的荷包,语无伦次地解释。

    侍卫看了看窗台上的荷包,又看了看一脸病容却神色坦然的慕容云泽,再想到徐嬷嬷的地位,心中的疑虑消了大半。他紧绷的神情缓和下来,但依旧带着一丝警告:“既是徐嬷嬷吩咐,那便罢了。不过小姑娘,下次还是白日里来为好,这深宫禁苑,夜里行走多有不便,也容易惹人非议。”

    “是…是!多谢侍卫大人!”夏玉溪如蒙大赦,连忙行礼。

    侍卫又看了慕容云泽一眼,见他并无异样,这才转身,继续巡逻去了。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。

    直到侍卫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宫道尽头,夏玉溪才双腿一软,顺着冰冷的宫墙滑坐在地,大口大口地喘着气,后背的衣衫已被冷汗浸透。

    慕容云泽利落地翻窗而出,动作虽因虚弱而略显滞涩,却依旧带着一股韧劲。他快步走到夏玉溪身边,蹲下身,伸手想扶她,却又在半空中顿住,最终只是低声道:“没事了。”

    月光下,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,眼下的青黑浓重如墨,嘴唇也毫无血色,但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,如同淬了寒冰的星辰,锐利而沉静。

    “你病了?”夏玉溪缓过气来,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去探他的额头。指尖触到的皮肤滚烫如火,让她心惊,“好烫!”

    慕容云泽微微偏头,避开了她的手,语气带着他惯有的倔强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狼狈:“风寒而已,死不了。”他咳嗽了几声,声音沙哑。

    夏玉溪心中又急又痛,连忙将窗台上的荷包塞进他手里:“里面有药!你一定要记得吃!还有…还有这些银子,你留着打点下人,让他们…别太苛待你…”说到后面,她的声音又哽咽了。

    慕容云泽默默接过荷包,紧紧攥在手里,仿佛那是唯一的暖源。他的目光却落在了夏玉溪腰间悬挂的一块小巧玲珑、通体莹白的玉牌上——那是相府女眷出入宫禁的凭证。

    “今日宫宴,”他忽然开口,声音低沉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,“来了哪些皇子?”

    夏玉溪一愣,随即如实相告:“大皇子、三皇子、五皇子…还有几位年幼的公主。”

    “他们…”慕容云泽的目光投向御花园灯火辉煌的方向,尽管隔着重重宫墙,什么也看不见,“看起来…如何?”他问得有些含糊,但夏玉溪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。他在问那些与他血脉相连、却命运迥异的兄弟们的状态。

    “大皇子英武不凡,气宇轩昂;三皇子温文尔雅,颇有书卷气;五皇子…”她斟酌着用词,想起宴席上五皇子那骄纵任性的模样,“颇受宠爱,言行无忌。”

    慕容云泽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,带着浓烈的讽刺:“自然受宠。他的母亲是当今最得势的皇贵妃,母族显赫,权势熏天。”他的声音平静,却像冰锥一样刺人。

    夏玉溪沉默无言。书中确实如此,五皇子慕容云睿的母亲林皇贵妃,是皇帝新宠,其父兄在朝中手握重兵,正是如日中天之时。

    “你看他们,”慕容云泽的目光依旧望着那遥不可及的繁华方向,眼中是她从未见过的、深不见底的冰冷与疏离,“生来就在云端,享受着世间最好的一切,锦衣玉食,前呼后拥,仿佛这一切都是天经地义,是他们生来就该拥有的。”

    而他呢?生来便是罪孽,是污点,是这金碧辉煌的宫殿里最阴暗角落的一抹尘埃。连一场象征团圆的中秋宫宴,他都无权参与,只能在这破败的冷宫里,听着远处的笙歌,独自舔舐病痛和孤寂的伤口。

    夏玉溪看着他消瘦得几乎脱形的脸颊,看着他眼中那深沉的痛苦与不甘,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,酸楚难当。她忽然想起什么,急忙从袖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油纸包。打开,里面是一个只有掌心大小、却做得极其精致的月饼,饼皮烤得金黄,上面清晰地印着一朵盛开的桂花图案。

    “给,”她将月饼递到他面前,努力扬起一个温暖的笑容,尽管眼中还含着泪光,“中秋快乐,云泽哥哥。”

    慕容云泽怔怔地看着那个小小的、散发着淡淡甜香的月饼,又抬眸看向夏玉溪那双盛满了关切和真诚的眼睛。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猛地冲上眼眶,他下意识地别开脸,掩饰住瞬间的失态。他伸出手,指尖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,接过了那枚月饼。

    月饼小巧玲珑,躺在他粗糙的掌心,却仿佛有千钧之重。

    远处,琼华台上的笙歌笑语隐隐传来,丝竹悠扬,欢声阵阵,更衬得此处凄清寂寥,如同被世界遗忘的角落。

    “快回去吧,”慕容云泽握紧了手中的月饼,声音低沉而沙哑,“这里…不安全。下次…不要再冒险来了。”他知道,她一定是费尽心机才溜到这里。

    夏玉溪用力地点点头,强压下心中的不舍和担忧:“嗯!你…你一定要按时吃药!好好休息!”

    她转身,一步三回头地沿着来时的路走去。月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。

    “玉溪。”慕容云泽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。

    夏玉溪脚步一顿,转过身。

    月光如水,倾泻在他苍白的脸上。他看着她,那双总是带着防备和冰冷的眼眸里,此刻冰霜消融,露出了底下深藏的、几乎从未示人的柔软与真诚。

    “谢谢。”他轻声说。只有两个字,却仿佛包含了千言万语。

    夏玉溪的心头一暖,所有的恐惧和担忧在这一刻似乎都消散了。她展颜一笑,笑容甜美而纯粹,如同暗夜里骤然绽放的花朵。她用力地朝他挥了挥手,然后转身,脚步轻快地消失在了宫墙的拐角处。

    慕容云泽站在原地,一动不动,直到她的身影彻底融入黑暗,再也看不见。他才缓缓低下头,看向掌心中那枚小小的月饼。

    他小心翼翼地掰开月饼,松软的饼皮裂开,露出里面香甜的馅料。然而,他的目光却被夹在馅料中的一张小小的字条吸引了。

    他抽出字条,借着清冷的月光,看清了上面一行稚嫩却异常坚定、仿佛用尽全身力气写下的字迹:

    “终有一日,你会站在最高处,看万家灯火为你点亮。”

    字迹娟秀,却带着一股破釜沉舟般的誓言力量。

    慕容云泽的瞳孔骤然收缩!他猛地攥紧了那张字条,仿佛要将它嵌入自己的骨血之中!一股滚烫的热流从掌心瞬间窜遍四肢百骸,直冲头顶!他猛地抬起头,望向夜空中那轮皎洁的、象征着团圆的圆月。

    月光洒在他苍白的脸上,照亮了他眼中骤然燃起的、如同燎原之火般的炽热光芒!那光芒中,有震惊,有悸动,有被理解的狂喜,更有一种被彻底点燃的、名为“野心”的火焰!

    终有一日!

    他无声地、用尽全身力气,在心底重复着这四个字。每一个字,都像重锤敲打在心房,震耳欲聋。

    自中秋那夜冒险一会后,慕容云泽通过树洞传递的信件,发生了微妙而深刻的变化。他不再在信中提及其他皇子,也不再试探相府的立场。他将所有的精力,都投入到了更深沉、更专注的积累之中。

    他的信中,开始频繁出现对艰深典籍的探讨,对兵法谋略的推演,对史书上帝王心术的剖析。字里行间,充满了超越年龄的冷静思考和日益增长的智慧锋芒。然而,夏玉溪却能清晰地感觉到,那被暂时压抑的对权力的渴望,并未消失,而是在更深的地下汹涌奔腾,如同蓄势待发的岩浆。那份渴望,因她中秋那夜的字条,被赋予了明确的方向和近乎偏执的信念。

    这年冬天,格外寒冷。凛冽的北风如同刀子,刮过北三所空旷的庭院。慕容云泽终究没能抵挡住严寒和长期的营养不良,病倒了。这一次,来势汹汹。高烧不退,咳嗽不止,甚至一度咳出血丝。

    徐嬷嬷得知后,忧心如焚。她利用自己在宫中的人脉和威望,避开李太监等人的耳目,暗中请动了一位与她有旧交、医术精湛的老太医。然而,慕容云泽的身体底子实在太差,病势缠绵反复,如同跗骨之蛆,迟迟不见好转。

    夏玉溪在相府中,心急如焚。她无法进宫探望,只能通过树洞,一次次传递她所能弄到的最好的药材和滋补品——百年老参的参须、上等的燕窝、御寒的厚皮毛料…她甚至偷偷典当了自己一件心爱的首饰,只为换来更有效的药物。每一次将东西放入树洞,她都虔诚地祈祷,希望他能快点好起来。

    然而,命运似乎有意考验。一连三日,她放入树洞的东西都原封未动!她的心如同沉入了冰窟,巨大的恐惧攫住了她。她开始变得魂不守舍,甚至在做女红时扎破了手指。

    “溪儿,你这是怎么了?”夏夫人担忧地看着小女儿,“脸色这么差,可是病了?”

    夏玉溪灵机一动,扑进母亲怀里,带着哭腔道:“娘亲…我…我昨晚做了个噩梦!梦见…梦见一个穿着破旧衣服的小哥哥,病得好重好重,一直在咳血…他好可怜…我吓醒了,一直哭…”她半真半假地抽泣着,小脸埋在母亲怀里,肩膀微微耸动。

    夏夫人心疼地拍着她的背,柔声安慰:“傻孩子,不过是个梦罢了。日有所思,夜有所梦,定是你前几日听那些夫人闲话,说什么宫里哪位贵人身子不爽利,才胡思乱想的。”她顿了顿,像是想起了什么,低声叹道,“不过…宫里最近确实有位小主子病得不轻,太医署都惊动了,只是具体是谁…就不是我们能打听的了。”

    夏夫人无心的话语,却如同惊雷在夏玉溪耳边炸响!她强忍着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,指甲深深掐入掌心。是他!一定是他!

    第四天,当她几乎绝望地爬上老槐树,颤抖着手探入树洞时,指尖终于触到了一封折叠整齐的信!

    她迫不及待地打开,信上的字迹虚弱潦草,笔画颤抖,却依旧能辨认出是他的笔迹:

    “安好,勿念。”

    只有短短四个字。

    夏玉溪的眼泪瞬间决堤!她紧紧攥着那封信,贴在胸口,仿佛能感受到写信人强撑着的意志。她知道,他一定是在最艰难的时刻,挣扎着写下这封报平安的信,只为不让她担心。

    巨大的心疼和无力感几乎将她淹没。她想起自己那特殊的、带有安抚和疗愈效果的异香。之前给他调制的香囊似乎对他有效?或许…或许这次也能帮上忙?

    她立刻行动起来。她避开了所有人,将自己关在房中,集中全部心神,尝试着将那股奇异的馨香凝聚、压缩。这是一个极其耗费心神的过程,她的小脸很快变得苍白,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。最终,她将凝聚了最强效异香的香料,仔细地缝入一个新的、更加精致的香囊中。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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