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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八章公交公司黑衣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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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十八章公交公司黑衣飘 (第3/3页)

 16 日的车祸,关于周梅,关于…… 陈念。」

    黑衣身影僵住了。垂落的长发微微晃动,露出的下颌线在光柱下泛着青白的光。过了很久,她才缓缓抬起手,指向铁皮柜最底层。

    林深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,那里藏着一个牛皮纸信封,上面用红笔写着三个字:「赔偿金」。

    信封里是一张二十万元的支票存根,收款方是「陈秀兰」,日期是车祸后一个月。签名处是公交公司的老经理,而备注栏里写着:「17 路事故抚恤金,一次性结清,家属不再追究。」

    陈秀兰,周梅的母亲,陈念的外婆。

    「她收了钱,把念念送走了。」黑衣身影的声音带着哭腔,像是生锈的铁片在摩擦,「她说我是个祸害,害死了一车人,不配当妈…… 她把念念送进孤儿院,说这样对谁都好。」

    林深的心沉了下去。原来周梅的鬼魂徘徊不去,不仅是因为自己的冤屈,更是因为被夺走的女儿。

    「那场车祸到底怎么回事?」他追问。

    黑衣身影开始缓缓移动,这次不是飘,而是像正常人一样迈步,只是动作僵硬得像提线木偶。她走到窗边,推开积满灰尘的窗户,外面是沉沉的夜色,远处的槐河桥在月光下露出模糊的轮廓。

    「小李喝了酒,队长让我替他。」她的声音飘在风里,带着水汽的冰凉,「开到槐河桥时,方向盘突然卡住了…… 我看见副驾驶座上有个黑影,是小李,他喝醉了躺在那里,脚卡进了刹车下面……」

    林深猛地睁大了眼睛。

    「他醒了,想抢方向盘,我们打了起来…… 车就掉下去了。」黑衣身影的肩膀在颤抖,「他们怕担责任,就说我是疲劳驾驶,说我精神有问题…… 他们给了我妈钱,让她闭嘴。」

    原来如此。醉酒的同事、失职的管理层、被掩盖的真相…… 这才是周梅二十年不散的执念根源。

    凌晨四点,林深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。林溪坐在客厅沙发上,抱着那个红布平安符,眼睛红红的。

    「哥,我做了个梦,梦见一个女人在水里喊我的名字。」她的声音带着后怕,「她说她是我妈妈。」

    林深走过去,把她揽进怀里。「溪溪,有些事,我必须告诉你。」

    他拿出手机里的照片和日记,一点一点讲起周梅的故事,讲起槐河桥的车祸,讲起被送走的陈念。林溪听得愣住了,眼泪无声地滑落,滴在平安符上,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。

    「那个平安符,是妈妈亲手缝的。」她突然说,声音带着孩童特有的清晰,「我小时候一直戴着,后来被外婆收起来了。她说我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,等我长大了就会回来。」

    林深的心一动。「你还记得外婆的样子吗?或者她住在哪里?」

    林溪皱着眉想了很久,摇了摇头。「孤儿院的阿姨说,外婆后来搬去南方了,再也没联系过。」

    线索似乎断了,但林深不肯放弃。他拿着陈秀兰的名字和地址(从支票存根上找到的),跑了趟邻市的档案馆。在一堆旧户籍资料里翻了三天,终于找到了陈秀兰的迁移记录 —— 她在五年前搬去了本市的养老院。

    市养老院坐落在城郊,林深找到陈秀兰时,她正坐在院子里晒太阳,头发全白了,背驼得像个虾米。听到「周梅」两个字时,老太太浑浊的眼睛突然亮了一下,随即又黯淡下去。

    「我没这个女儿。」她别过头,声音沙哑,「她害死了那么多人,早就该遭报应。」

    「她是被冤枉的。」林深把日记和支票存根放在她面前,「公交公司的人掩盖了真相,您收了钱,却让她背着骂名二十年。」

    陈秀兰的手抖了起来,嘴唇哆嗦着,却说不出话。过了很久,她才抬起头,老泪纵横:「我也是没办法啊…… 当时村里的人都骂我们家出了恶鬼,念念在学校被人欺负,说她是杀人犯的女儿…… 我收那笔钱,是想让念念换个地方,好好过日子。」

    她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包,里面是周梅的身份证,还有一张陈念小时候的照片,和林深手机里的一模一样。

    「我每年都去槐河桥看看,烧点纸钱,可我不敢告诉念念真相。」陈秀兰的声音哽咽,「她现在过得好吗?她还记得我这个老婆子吗?」

    林深拿出手机,给她看林溪的照片。老太太看着照片,哭了很久,像个泄了气的皮球,瘫坐在轮椅上。

    「我带你去见她。」林深说。

    林溪见到陈秀兰时,没有想象中的陌生。老太太颤抖着伸出手,抚摸她的脸颊,她没有躲开,反而轻轻喊了声「外婆」。那一刻,陈秀兰抱着她哭了,二十年来的愧疚和思念,都化作了滚烫的泪水。

    真相大白,但周梅的鬼魂还在公交公司徘徊。林深知道,必须做些什么,让她得以安息。

    他联系了当年 17 路事故的幸存者家属,找到了几个还在世的老人。他们都记得周梅是个负责任的司机,出事前还帮乘客捡起过掉落的钱包。有人想起那天晚上看到小李在调度室喝酒,有人说事故后见过经理和陈秀兰偷偷见面。

    证据越来越多,林深把这些整理成材料,匿名寄给了报社和交通部门。同时,他决定再去一次公交公司,不是为了探查,而是为了告别。

    还是深夜,还是那栋办公楼。林深推开档案室的门,黑衣身影果然在那里,正对着那张母女合影发呆。

    「都结束了。」林深轻声说,「真相会被揭开,你的冤屈会被洗刷。」

    黑衣身影慢慢转过身,这次,林深看清了她的脸。不再是黑洞洞的眼窝,而是周梅年轻时的模样,眉眼温柔,带着释然的微笑。

    「念念…… 还好吗?」她问。

    林深拿出手机,给她看林溪和陈秀兰的合影。照片里,林溪笑得灿烂,手里拿着那个红布平安符。

    黑衣身影的轮廓开始变得透明,像晨雾一样渐渐消散。「告诉她,妈妈很爱她。」

    最后一句话飘在空气里,带着暖意。林深看着她彻底消失在晨光里,窗外的天色已经泛白,第一辆早班车驶过楼下,发出熟悉的报站声。

    一个月后,公交公司的旧案被重新调查。当年的老经理和调度室老王被问责,醉酒的小李早已去世,但公司公开道歉,承认了管理失职,并向当年的遇难者家属补发了赔偿金。

    周梅的名字被从事故责任人名单中移除,公交公司在槐河桥旁立了块纪念碑,刻着二十三位遇难者的名字,第一个就是「周梅」。

    林溪改回了陈念的名字,但依然喊林深「哥」。她和陈秀兰住到了一起,老太太的精神好了很多,经常给她讲周梅小时候的故事。

    林深偶尔还会路过公交公司,只是不再有夜探的勇气和必要。他知道,那个黑衣身影不会再出现了。

    某个周末,陈念拉着林深去槐河桥。桥边的草地上,有人放着风筝,孩子们在追逐打闹。陈念把那个红布平安符系在栏杆上,风吹过,符袋轻轻摆动,像个温柔的拥抱。

    「妈妈,我知道你在这里。」她轻声说,脸上带着微笑,「我过得很好,你可以放心了。」

    林深站在她身后,看着远处的河水波光粼粼,仿佛看到周梅的身影在水面上一闪而过,然后渐渐沉入水底,化作了河底的一粒沙,一片水草,终于得到了安宁。

    夜色彻底褪去,阳光洒满桥面,照亮了崭新的公交站牌,307 路公交车缓缓驶来,载着新的乘客,驶向更远的地方。而那些被黑暗掩盖的故事,终于在阳光下,露出了最温暖的底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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