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五章 抉择 (第2/3页)
命运狰狞的一角,却仍屏息凝神,等待着她揭晓那段被尘封的过往。
轩梓墨的指尖忽地重重叩在茶盏边缘,声响清厉,语气也随之转冷:“最终,她被那些曾称之为‘挚友’的人背叛。肉身遭烈焰焚灭,神魂亦被击得支离破碎。”她语声一顿,喉头哽咽,良久才续道,“可她那份意志,却倔强得如同绝壁孤松,纵使残魂飘零数百载,竟凭对大道本源的深刻感悟,硬是重凝肉身,再现人间。”
“她隐入宗门,本想求半世安宁……”轩梓墨的声音渐低,浸透着深深的无力,“可天意终究无情。二十年前,天道使者再度追踪而至。为护腹中之你,她独战强敌,本源神魂遭受重创,最终……仍未能逃脱命运的罗网。”
姬炎耳中字字如烧红的铁,狠狠烙在他震颤的心头,烫得他指尖发麻、血脉奔涌。他死死攥紧双拳,指节根根泛白,眼底怒火如熔岩翻滚,几乎要破眶而出——而那怒意深处,更藏着钻心蚀骨的疼。所有曾将苦难加诸他娘亲之人,纵使千刀万剐,也难解他此刻心头之恨!
胸腔炽热如灼,愤懑几乎要撕裂他的喉咙。可他终究强压下翻腾的情绪,喉结艰难地滚动,咽下那无声的腥甜。
姬炎起身,对着轩梓墨深深一揖,声音里压抑着未尽的怒意与几难以察觉的哽咽:“多谢前辈告知娘亲往事……此恩姬炎铭记于心。”他略顿一顿,复又抬头,目光灼灼似有暗火燃烧,“只是晚辈仍有一事不明——前辈与这些孩子,为何皆被困于此地?”
轩梓墨缓缓直起身,姿态间透出一种历经风霜摧折而不倒的坚韧。她微微侧首,那双空洞的眼眶望向回廊间追逐嬉戏的孩童。明明已无眸可视,她的神情却温柔得如同浸透月色的轻纱,缱绻之中缠绕着难以言喻的哀戚——那是一种目睹至宝却无力护持的痛楚,也是一种千言万语哽在喉间的苍凉。
许久,她方开口,声如深埋地底的古木,低哑而沉郁,每一字都似浸着经年的血与泪:“这些孩子……皆是被我那蛇蝎心肠的丈夫所害,才落得如今魂体离散、灵智蒙尘的下场。”她抬手轻抚自己再无光泽的眼睑,声音骤然转厉,透出刻骨铭心的恨意,“妾身这双眼,昔日能观星轨运行、可辨人心黑白,亦同样拜他所赐……堕入这永夜无光之狱。”
轩梓墨语声稍顿,胸口剧烈起伏,仿佛有无数怨愤欲破腔而出,但最终出口的语调却回归至一种近乎死水的平静:“以你之聪慧,想必早已看出——这无量山看似钟灵毓秀,灵气缭绕,实则是一座巨大的活死人墓。此地每一寸土地皆浸透死气,将妾身如折翼囚鸟般死死禁锢于此,不得离开。”言及孩子们,她的声线又不自觉放软,渗入一丝近乎卑微的恳切,“但这些孩子何辜?妾身拼却残力,也要让他们活得像个‘人’样。”
她话音蓦地扬起,语气转作凛然决绝,如寒刃出鞘:“但你放心!妾身手上所炼化之人,从无一个是活人!无一不是无量学宫以死气吊着性命、苟延残喘的行尸走肉!他们表面光鲜,出身高门,背地里所行之恶……肮脏得令人发指!”
姬炎的指尖无意识地收紧,轩梓墨话语间的悲怆如寒流般渗入他心底。那些浸满血与泪的往事,宛若一根根冰冷的银针,接连刺入他心口——既有对轩梓墨半生飘零、目不能视的深切哀悯,如潮水般无声漫过胸腔;又有对这世间诡谲人心、无尽劫难的愤懑,似暗火在他血脉中灼灼燃烧。
轩梓墨的余韵仍缠绕着难以挥散的苍凉,姬炎的喉结急促地滚动了几下。他略一沉吟:“小子斗胆,敢问前辈可曾见过一位手执风筝的少女?”
轩梓墨闻言,那执纸鸢、衣袂翩跹的身影,如被风悄然翻动的书页,倏忽在她脑海中清晰映现。她缓缓颔首,回溯着过往:“确有这样一位少女,她与先前被携至此处的他人还略有不同……虽同样由死气维持生机,但其神魂却异常蹊跷——”她语气微沉,“定是有人为她施展了安魂稳魄的秘术,才让她可在日常生活中敛去死气,修为一般者,窥不破其中关窍。”
“安魂稳魄?”姬炎的心猛地向下一沉,方才的关心,顷刻间被撕扯得支离破碎。他声音里带着诚恳与关切:“那少女……乃是晚辈极为重要之人,不知她现在……可还在此处?”
轩梓墨轻轻叹了口气,那叹息声中似裹着若有若无对姬炎的怜悯:“在,就关在这回廊尽头的禁室之中。只是……”她话音微顿,语气愈发低沉,“你这朋友因多日未有魂魄注入,体内死气已经开始外溢。”
随后,姬炎双脚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,默然跟着轩梓墨向禁室走去。回廊幽深似没有尽头,墨色浸染四周,石缝间渗出若有似无的寒气,每踏出一步,都仿佛有冰冷的丝线缠绕上心头,越收越紧。
直至二人终于停在一扇石门前,伴随沉重的摩擦声,石门缓缓开启——刹那间,一股蚀骨寒意扑面袭来,仿佛连时间在此都已凝固。
角落里,公孙清窈如同被暴风雨蹂躏过的柳叶,无力地蜷缩成一团。单薄的衣袍裹着她微微颤抖的身躯,肩胛骨嶙峋地凸起,像一只受伤后躲进暗处独自舔舐伤口的小兽,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。缕缕灰败的死气自她周身弥漫而出,如幽灵般缠绕不去,在昏昧的光线下勾勒出诡谲而阴森的轮廓。那气息冰冷而腐朽,仿佛正一寸寸吞噬她残存的生机,每一丝的飘散,都似在无声倒数着她生命的终局。
“姬小友,这里……便交由你看着办吧!”轩梓墨语毕,便转身离去,只留下满室压抑的寂静。姬炎怔在原地,胸口仿佛被什么沉重的东西死死堵住,酸楚、涩然、慌乱与无措绞成一团,令他难以启齿。
“想必……姬哥哥已经知晓了一切吧!”公孙清窈的声音轻若飘羽,却一字一字重重砸在姬炎心头。她微微抬起头,原本明澈如秋水的眼眸此刻黯淡无光,宛如蒙尘的明珠,连转动都显得滞涩艰难。眼尾泛着淡淡的红,嘴角努力向上牵起,挤出一抹比哭泣更令人心碎的苦笑。那笑容里浸满了无处诉说的苦涩与深沉的无奈,仿佛下一瞬就要破碎在空气中。
“请姬哥哥……不要怨恨清窈的隐瞒。”她声音愈发低微,几乎化作一声叹息,“因为哥哥……是清窈从出生至今,唯一的朋友……”最后那声轻笑逸出唇边,却破碎成一片苍凉,字字句句浸满了难以言喻的心酸与眷恋。
姬炎听罢这番话,只觉心口仿佛被一块千斤巨石狠狠击中,一股锥心之痛传遍全身。他长长叹息,那叹息却驱不散心底漫起的悲戚:“知道又如何,不知道……又如何?终究不过是多一重悲伤,多一道枷锁罢了。”他的声音低沉沙哑,像是被岁月粗粝地磨过,浸满了难以言说的疲惫,“这些年来,我经历的悲伤……难道还少吗?”
公孙清窈缓缓抬起头,那双曾经灵动的眼眸,死死地凝望着姬炎。她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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