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章 骤变 (第2/3页)
听见冰晶碎裂的轻响。他喉结滚动的瞬间,下颌线绷成一道冷硬的弧度,方才挥剑时溅在脸颊的血珠,此刻已凝作暗红的痂,顺着下颌往下滑,却连半分温度都带不起——仿佛那滚烫的血,也早被他心底翻涌的寒意冻成了冰。
掌心的天乩剑还在震颤,剑鸣不再是先前的急切预警,反倒像困在牢笼里的困兽,每一次嗡鸣都裹着压抑的愤懑,顺着指缝往他骨血里钻。那震颤与他胸腔里沉闷的心跳形成诡异的共振,剑身上未干的血珠被震得簌簌滴落,砸在焦黑的地面上,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,恰似他此刻心底不断扩大的疑云。
姬炎抬眼,目光如淬了寒的刀锋,顺着姬桧僵在半空的断腕扫上去,掠过那张写满错愕的脸——四叔眉峰间还凝着未散的痛意,唇角却残留着一丝极淡的、近乎诡异的弧度,像是早就料到这场决裂。
姬炎的思绪如断了线的珠子般疯狂倒转:方才被神秘人围杀时,那些黑衣人的招式虽狠,却总在致命关头留着一丝空隙,像是刻意将他往某个方向逼;那三个堵截去路的高手,出手精准得如同预设好的棋子,恰好将他逼到这片荒无人烟之地;更蹊跷的是四叔的出现——偏偏在那领头壮汉要逃时现身,杀人灭口的戏码。
这一连串的巧合,像用丝线串起的陷阱,每一个环节都严丝合缝,顺畅得让人脊背发凉。方才见到四叔时,他心底翻涌的激动与欣喜,此刻早已如退潮的海水般褪得干干净净,只留下一片冰冷的荒芜。取而代之的,是顺着脊椎往上爬的寒意,那寒意像极了幼时在祠堂地窖里撞见的毒蛇,吐着分叉的信子,贴着他的皮肤缓缓游走,让他后颈的寒毛再次竖成尖刺,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。
“原来……”姬炎的声音又低了几分,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,不是害怕,而是被背叛的钝痛,“从一开始,这一切就是圈套。”
话音未落,姬炎手腕猛地一扬,天乩剑瞬间抬起,剑尖如蓄势待发的蛟龙,泛着冷冽的寒光,精准地抵在姬桧的咽喉处。他的手指死死攥着剑柄,连虎口处磨出的旧伤都隐隐作痛——他在等一个解释,哪怕是一句谎言,也好过此刻这令人窒息的沉默。
可下一秒,眼前的景象让姬炎瞳孔骤然收缩,连呼吸都忘了。
姬桧竟缓缓抬起那只完好的左手,指尖以一种诡异的弧度扭曲着,结出一个他从未在家族典籍里见过的印诀。那印法晦涩难懂,指尖划过空气时,竟留下一道道暗红色的残影,像极了毒蛇吐信时留下的痕迹。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,他断臂处的血肉,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起来!
原本外翻的血肉像是被无形的手揉捏着,断口处的白骨先是露出森森的茬,随即竟如春日里疯长的竹笋,一节一节地往上冒,泛着诡异的莹白。筋脉像银线般缠绕而上,皮肉则如潮水般覆盖,不过瞬息之间,一条崭新的手臂便完整地出现在姬炎眼前——那手臂肌肤光滑,指甲泛着健康的淡粉,甚至连常年握枪留下的薄茧都清晰可见,仿佛方才被斩断的一幕,只是姬炎的幻觉。
天乩剑的震颤骤然加剧,剑身上的寒光忽明忽暗,像是在畏惧这违背常理的邪术。姬炎握着剑柄的手,第一次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,眼底翻涌着惊涛骇浪——他从未想过,四叔竟会修炼如此邪异之术,更从未想过,自己接下来要面对的人,会是自己至亲挚爱之人。
姬桧的面色早已褪去先前的错愕,沉得如同暴雨倾盆前的铅灰色天空,浓云在那张脸上堆叠、翻滚,连周遭残存的微光都似被吸噬殆尽,只余下令人窒息的压抑——仿佛下一秒,便能从他眼底劈下淬着毒的惊雷。
方才藏在眉梢眼角的那点关切与温和,此刻早已被狂风骤雨般的杀意冲刷得无影无踪。那杀意不再是无形的气流,竟凝作带着尖刺的黑雾,从姬桧每一个毛孔里渗出来,顺着空气缠上姬炎的四肢百骸,像冰冷的蛇鳞贴着皮肤蠕动,又似烧红的铁链勒着咽喉,连呼吸都变得滚烫而刺痛。姬炎甚至能清晰地感觉到,那杀意里裹着陈年的怨毒与疯狂,正一点点收紧,要将他的骨头碾碎、将他的魂魄吞噬。
“很好。”
姬桧的声音从喉咙里滚出来时,像是被九幽地府的砂砾磨过,嘶哑得带着刺耳的刮擦声。每一个字都裹着墨绿色的剧毒,又淬着万年不化的寒冰,落在焦土上竟似能腐蚀出细小的坑洼,“今日之祸事,全因那水性杨花的女人而起!至于你这野种,本就不该出生在姬家。”
“你辱我可以……”
姬炎握着天乩剑的手骤然收紧,剑柄上雕刻的纹路都深深嵌进掌心。他原本如寒潭般平静的眼底,此刻骤然掀起惊涛骇浪,寒芒与烈火在瞳孔里疯狂交织——那是被践踏底线的暴怒,是被戳中痛处的嘶吼,像被困在冰原上的困兽,终于挣脱了最后一丝隐忍。
姬炎心口像是被骤然插进万把烧红的尖刀,每一次跳动都带着撕裂般的剧痛。娘亲的面容毫无预兆地在脑海里炸开,清晰得仿佛就站在眼前:幼时,娘亲总是会在清晨为他煮上一碗热气腾腾的热粥,温暖着他的心,转身时眼角的笑意比晨光还温柔;母亲临终前的那个雪夜,她枯瘦的手紧紧攥着他的手腕,气息微弱得像风中残烛,却仍拼尽全力重复着:“炎儿,一定要好好活下去……”
那些藏在记忆深处的温暖画面,那些支撑姬炎走过无数艰难岁月的念想,此刻竟被姬桧一句“贱女人”狠狠撕碎。像是有人拿着重锤,将他心头最柔软的角落砸得粉碎,碎片扎进血肉里,疼得他浑身发抖,连视线都开始模糊。天地间的一切仿佛都在旋转、崩塌,焦土的气息、血腥的味道、剑刃的寒意,全都被这锥心的痛意覆盖,只剩下娘亲温柔的声音与姬桧恶毒的话语在耳边反复拉扯,几乎要将他的神智撕裂。
“但你不该辱我的娘亲……”
姬炎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,带着血腥味的愤怒与悲痛在喉咙里翻滚,化作滚烫的嘶吼。他的胸腔剧烈起伏,连呼吸都带着颤抖,可握着剑柄的手却比先前更稳——那是哀恸到极致后生出的决绝,是拼尽一切也要护住娘亲尊严的执念,如同在绝境里燃起的野火,要将眼前这满口恶毒的人,连同这令人作呕的阴谋,一并烧得灰飞烟灭。
姬炎只觉胸膛之中似有一座沉寂千年的火山骤然苏醒,滚烫的岩浆在骨血里疯狂奔涌,那被娘亲受辱的怒火、被至亲背叛的寒恨,早已凝成压抑不住的杀意,此刻如决堤的怒潮般冲破心防,顺着血管往四肢百骸狂冲而去。他甚至能清晰感觉到,那股杀意里裹着撕心裂肺的痛楚——娘亲温柔的笑靥、临终的嘱托,此刻都化作烧红的烙铁,狠狠烫在他的神智上,逼着他将眼前这泯灭人性的仇敌碎尸万段。
体内沉寂的灵力仿佛感应到这份决绝,骤然化作蛰伏深渊的巨龙,冲破封印时发出震得耳膜生疼的咆哮。那股磅礴之力顺着经脉奔涌而出,每一寸筋骨都在嗡鸣震颤,连脚下的焦土都裂开细密的纹路。天乩剑似与他心意相通,剑鞘上的符文骤然亮起,银白色的剑罡暴涨数尺,凌厉的光芒如九天之上劈下的闪电,带着撕裂长空的锐啸,又似流星坠地般裹挟着撼动乾坤的威势,朝着姬桧直逼而去。剑风掠过之处,连周遭的阴云都被割开一道缺口,仿佛连天地都在为这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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