节度之死 (第2/3页)
散了。可江寒知道,有些东西,一旦被血浸染,就再也洗不掉了——比如河西的人心,比如大唐的国运。
他望着西方的天空,心里暗暗发誓:这一次去长安,无论付出什么代价,都要查清楚张淮深的死因,都要为归义军讨一个公道。只是他不知道,长安城里等待他的,是更大的阴谋,是更深的黑暗,而那个风雨飘摇的大唐,已经快要撑不住了。
长安的雨,下得缠绵。
江寒立在朱雀大街的茶馆二楼,指尖摩挲着怀里的奏疏,纸张边缘被雨水浸得发潮。楼下的青石板路上,一辆辆马车碾过积水,溅起细碎的水花,其中一辆紫袍宦官乘坐的马车格外扎眼——车帘掀开的瞬间,江寒瞥见车内坐着的人,竟是鸿胪寺卿李旬。
三日前,江寒抵达长安,本想直接入宫面圣,却被宫门的禁军拦在门外,说“陛下龙体欠安,暂不见外臣”。他在宫门外守了三日,每日都能看到李旬带着不同的官员进出宫门,却始终没能见到那位年仅十七岁的唐帝。
“江兄,别等了。”茶馆的伙计端来一杯热茶,压低声音道,“最近宫里不太平,听说陛下沉迷丹药,朝政都被枢密使和李卿把持着。您要找的李旬大人,刚从宫里出来,听说要去平康坊的醉仙楼赴宴。”
江寒接过热茶,指尖传来一阵暖意。他想起张灵月说的“穿紫袍的人”,李旬正是穿紫袍的鸿胪寺卿,而且张淮深死讯的信,就是他写的。或许,醉仙楼的宴会上,能找到一些线索。
暮色降临时,江寒跟着李旬的马车来到了醉仙楼。醉仙楼里灯火通明,丝竹声不绝于耳,二楼的雅间里,传来阵阵欢声笑语。江寒翻身跃上屋顶,揭开瓦片,目光透过缝隙望进去——雅间里坐着七八个人,为首的正是李旬,他身边坐着一个穿着绯色官袍的人,正是当朝枢密使王守澄。
“李卿,河西的事办得不错。”王守澄端着酒杯,脸上带着笑容,“张淮深一死,归义军群龙无首,朝廷再派个人去,就能牢牢掌控河西了。”
李旬连忙举杯,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:“这都是枢密使的功劳。若不是您让我伪造圣旨,骗张淮深入局,那小子也不会这么容易就死。只是……只是张淮深的妹妹张灵月不见了,会不会留下后患?”
“一个小丫头片子,能成什么气候?”王守澄不屑地笑了笑,“再说,咱们已经对外宣称是归义军哗变杀了张淮深,就算有人怀疑,也查不到咱们头上。陛下那边,只需要说河西需要稳定,让他尽快派人去接管就行。”
江寒的指尖猛地攥紧,铁尺在腰间微微作响。原来,张淮深真的是被他们杀的!他们伪造圣旨,骗张淮深相信朝廷要册封他为节度使,然后趁机下手,再嫁祸给哗变的士兵,一步步将归义军的兵权纳入囊中。
“那江寒呢?”李旬又问,“听说他已经到了长安,还在宫门外守了三日,看样子是想为张淮深报仇。”
“江寒?”王守澄的脸色沉了沉,“那个江湖人,倒是有些本事。不过没关系,咱们只要不让他见到陛下,再派人盯着他,他翻不起什么浪花。实在不行,就给他安个通敌叛国的罪名,杀了便是。”
江寒再也听不下去,翻身从屋顶跃下,一脚踹开雅间的门。雅间里的人顿时愣住了,李旬脸色发白,王守澄则猛地站起身,厉声喝道:“大胆狂徒!竟敢擅闯醉仙楼!来人啊,把他拿下!”
“拿下我?”江寒冷笑一声,腰间的铁尺脱手而出,直取王守澄的面门,“你们伪造圣旨,杀害张节度使,还有脸叫人拿下我?”
王守澄身边的护卫立刻冲了上来,手里的刀对着江寒劈来。江寒侧身避开,铁尺横扫,将几个护卫打倒在地。李旬趁机想跑,却被江寒一脚踹倒,摔在地上动弹不得。
“说!是谁让你们杀张淮深的?”江寒的铁尺抵在王守澄的脖子上,声音冰冷。
王守澄脸色发白,却还嘴硬:“你……你别胡说!张淮深是被哗变的士兵杀的,与我们无关!你再胡来,就是谋逆!”
“谋逆?”江寒的铁尺又逼近了几分,“你们杀害朝廷命官,伪造圣旨,才是真正的谋逆!今日我就要替张节度使,替归义军的将士们,清理门户!”
就在这时,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,紧接着,一群禁军冲了进来,将雅间团团围住。为首的禁军将领对着江寒喊道:“陛下有旨,江寒擅闯醉仙楼,殴打朝廷命官,即刻拿下!”
江寒一愣,随即明白过来——这是王守澄早就安排好的。他想反抗,可禁军人数众多,而且手里都拿着弓箭,只要他一动,就会被乱箭射死。
“拿下!”禁军将领一声令下,几个禁军冲了上来,将江寒按在地上,夺走了他腰间的铁尺。
王守澄整理了一下官袍,走到江寒面前,居高临下地说:“江寒,你太天真了。在这长安城里,陛下的圣旨,也未必有我一句话管用。你想为张淮深报仇?下辈子吧!”
江寒被禁军押着,走出醉仙楼。外面的雨还在下,冰冷的雨水打在他的脸上,像是在嘲笑他的无能。他望着宫城的方向,心里充满了绝望——他以为来到长安就能查清楚真相,就能为张淮深报仇,可没想到,长安比河西更黑暗,这里的人,比吐蕃人更阴险。
就在江寒被押着走向禁军大营时,一辆马车从旁边驶过。车帘掀开,一个熟悉的身影探出头来——是苏衍。他对着江寒使了个眼色,然后悄悄塞给了他一张纸条。
江寒趁着禁军不注意,将纸条攥在手里。到了禁军大营,他被关进了一间牢房。牢房里阴暗潮湿,墙角长满了青苔。他摊开纸条,上面是苏衍的字迹:“今夜三更,我会来救你。张淮深之死,并非王守澄一人所为,陛下也知情。”
陛下也知情?江寒的心头一震。他想起那位年仅十七岁的皇帝,想起他在宫门外远远看到的身影——那个穿着龙袍,却显得有些懦弱的少年,难道真的默许了王守澄的所作所为?
深夜三更,牢房的门被悄悄打开。苏衍走了进来,手里拿着一套禁军的衣服:“江兄,快换上,跟我走。”
江寒跟着苏衍走出禁军大营,钻进了一辆马车。马车在长安的街道上疾驰,苏衍才缓缓开口:“江兄,你知道吗?张淮深死后,陛下不仅没有追究,反而立刻下旨,让王守澄推荐的人去河西接管归义军。我在鸿胪寺翻到了一份密诏,上面写着‘归义军兵权过重,恐生异心,宜除其首,分其部’。”
“所以,杀张淮深,是陛下的意思?”江寒的声音发颤。
苏衍点了点头,脸上露出了无奈的神色:“陛下登基才两年,一直被王守澄等人把持着朝政。他想夺回权力,就必须掌控兵权。河西的归义军有五万之众,是朝廷最大的外军。陛下担心张淮深势力太大,不听朝廷号令,所以才默许王守澄杀了他,然后派自己人去接管归义军。”
江寒靠在马车上,闭上眼睛。他忽然觉得很可笑——张淮深十年守河西,对朝廷忠心耿耿,年年求册封,可最后却死在了自己效忠的皇帝手里。而归义军的将士们,还在河西浴血奋战,守护着大唐的土地,却不知道他们守护的,是一个多么冷血无情的王朝。
“那现在怎么办?”江寒睁开眼睛,目光坚定,“我不能就这么离开长安,我要让天下人知道真相,要为张淮深报仇。”
“江兄,你别冲动。”苏衍连忙劝道,“现在长安到处都是王守澄的人,你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。而且,陛下已经下旨,说你通敌叛国,全国通缉你。你现在最应该做的,是回到河西,带领归义军,守住河西的土地。只要归义军还在,就还有希望。”
江寒沉默了。苏衍说得对,他现在回到河西,才能保住归义军,才能保住张议潮和张淮深用命换来的河西。至于长安的真相,至于报仇,只能等以后再说了。
“好,我回河西。”江寒说,“苏兄,多谢你救了我。日后若有机会,我定会回来找你。”
苏衍点了点头,从怀里掏出一张通关文牒:“这是我伪造的通关文牒,你拿着它,就能顺利出长安。路上小心,王守澄的人肯定会追杀你。”
江寒接过通关文牒,对着苏衍重重一拜:“大恩不言谢,此恩江某必报。”
马车在明德门外停下。江寒换上一身平民的衣服,拿着通关文牒,顺利出了城门。城外的官道上,一辆早已备好的马车在等着他。他翻身上马,回头望了一眼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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