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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0、暮色里的星光与心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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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30、暮色里的星光与心事 (第3/3页)

耳尖的绒毛都透着点慌慌的红,像被晚风揉乱的晚霞,心里忽然软了软。她抱着练习册往窗边挪了挪,腾出半边冰凉的金属扶手,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,声音放得比暮色还缓:“我懂你的气。爷爷攥着发抖的手讲往事时,连声音都在颤,那些刻在骨子里的疼,怎么能被一句轻飘飘的‘帮助’抹掉呢?换作是我,也会急得想立刻把真相摊在他眼前。”

    她低头蹭了蹭练习册封皮上的褶皱,指尖划过那些被攥得发毛的红圈——那圈里藏着上周三晚自习,她戳着马小跳课本骂“公式都记不住”的模样,藏着“罚抄十遍还要带薄荷糖”的玩笑,此刻倒像是把自己乱糟糟的心事也圈在了里面。再抬眼时,她眼底的嗔怪淡了些,多了点认真:“但你看刚才,我没跟大叔争对错,就把太爷爷躲在菜窖里听着枪响不敢哭、纪念馆墙上密密麻麻刻着的名字说给他听——他不也慢慢松了攥着笔记本的手,连眉头都没那么紧了吗?”

    “发火像往冰上泼冷水,只会让冰结得更厚;可把实实在在的人和事摆出来,让他自己去看、去想,倒像暮色里的晚风,能慢慢吹化心里的疙瘩。”她说这话时,路灯的光刚好透过车窗落在她睫毛上,投下细碎的影子,连语气里的认真都裹了层温柔的重量,不像平时那个会瞪着马小跳要薄荷糖的姑娘。

    马小跳立刻凑到窗边,暖黄的路灯光斜斜淌在他脸上,把之前因着急而蒙上的慌促驱散了大半,眼神亮得像揉进了星子。他下意识摸了摸校服口袋,指尖触到糖纸的褶皱时,眼睛又亮了亮——那是他早上特意揣着的草莓味薄荷糖,原本想等数学小测后,趁没人时送给路曼曼的。他掏出糖,指尖轻轻晃了晃,语气里带着点怕被拒绝的小心翼翼,又藏着掩不住的期待:“那……那以后再碰到有人说不对的历史,我跟你一起好不好?你负责拿太爷爷的照片、纪念馆的那些事当证据,我负责……我负责管住脾气不瞎发火,还帮你记二次函数公式,再也不被你戳着课本骂‘马小跳你是不是上课走神了’!”

    路曼曼垂眼望着递到面前的糖,粉白糖纸裹着小小的糖块,还带着马小跳口袋里的温度,在暖黄的灯光下透着软乎乎的光。她忍不住弯了弯嘴角,连之前故意板着的脸都松了下来,伸手接过来攥在手心——糖纸的触感软软的,像捏着一小团暮色里的暖。

    “这还差不多。”她抬眼时飞快瞪了马小跳一下,睫毛却慌乱地颤了颤,刚压下去的耳尖又泛了层浅红,连语气里的硬气都软了半截,“不过你可得记牢了——下次再像今天这样,我话还没说两句,你先炸得跟炮仗似的,我不仅不跟你一起,还要把你欠我的薄荷糖翻倍要回来,之前欠的十颗还没还呢!”

    说最后几个字时,她还悄悄别过脸,视线落在车窗上倒映的路灯光斑里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兜里的薄荷糖——糖纸沙沙响,像在替她藏着没说出口的娇羞。她怕马小跳看出自己的慌乱,更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,把这好不容易缓和的气氛搅乱。

    马小跳没听出她话里藏着的软意,只像被顺了毛的小狗似的赶紧点头,耳朵都快竖起来了,语气满是保证:“我肯定记牢!下次我一定先听你说,还主动给你背公式,保证你再也找不到理由瞪我!”他说着,又下意识摸了摸怀里的书,指尖蹭过封面时,眼神忽然亮了亮,像想起什么宝贝似的:“对了!上周你提过的图书馆新到的《抗战故事集》,我特意去问过管理员,说周末还在架上呢!”

    他往前凑了凑,声音里藏不住的雀跃,连抱着书的手臂都轻轻晃了晃,生怕路曼曼不同意:“咱们到时候一起去找好不好?我记得你说过想知道抗战时的学生怎么上课,那本书里好像就有讲这个的。我还能帮你拎练习册,再也不像上次找书那样,让你站在书架旁等我半天。”

    路曼曼转头看他,见他耳尖还红着,眼神里满是期待,连指尖都在轻轻攥着书的封面,指节泛着浅白,忍不住“噗嗤”笑出了声:“看你表现。要是这周末你能把二次函数的对称轴公式‘x=-b/2a’背熟,还能默写出三道例题,我就带你去。”

    公交车缓缓驶入幸福路站,报站器的机械音再次响起,打破了车厢里的温柔。路曼曼收起笑意,抱着练习册起身:“我到这儿下了。”

    马小跳也跟着站起来,下意识想送她,脚刚迈出一步,又想起自己的公交还要往郊区开两站,只好挠了挠头,语气里带着点不舍:“那……那你路上小心,晚风吹着凉,别像夏林果似的忘了穿外套。”他顿了顿,又补充道,“周末我提前半小时在图书馆门口等你,还带两颗薄荷糖,一颗给你,一颗……一颗给我自己,咱们一起背公式、一起看书,看完还能去隔壁的文具店,你上次说想要的那支银亮钢笔,我攒了零花钱,能给你买!”

    路曼曼指尖还攥着那枚草莓味薄荷糖,糖纸的褶皱蹭着掌心,她轻轻点了点头,转身迈向车门。帆布书包带滑过胳膊时,她下意识扶了扶怀里的练习册——封面上“马小跳”三个字的红圈还泛着软皱,像藏着没说透的心事。刚迈出一步,鞋跟蹭到台阶的轻响让她顿住,鬼使神差地回头望了一眼。

    马小跳没坐下,也没低头翻书,就那么望着车门的方向,眼神里带着点没散开的慌促,连耳尖的红都没完全褪去,像个生怕被丢下的孩子。路曼曼看着他那副模样,嘴角忍不住弯了弯,抬起手轻轻挥了挥,指尖还带着攥过薄荷糖的温度。

    直到车门的阴影快要遮住马小跳的身影,她才转过身快步走下车。白色帆布鞋踩在青灰色石板路上,鞋底沾着的草屑蹭过路面,发出细碎的“沙沙”声,却没了之前跟在马小跳和夏林果身后时的沉重。晚风裹着草木的清香吹过来,掀动她校服的衣角,她攥着练习册的手悄悄松了些,连呼吸都比刚才轻快了许多——像卸下了揣了一路的心事,连暮色都变得温柔起来。

    她走到街角的香樟树下,忍不住停下脚步,从兜里摸出那颗薄荷糖,剥开糖纸放进嘴里。甜丝丝的味道在舌尖漫开,混着晚风里的草木香,她抬头望向天空——星星已经多了些,细碎的光点撒在墨色绸缎般的天幕上,亮得像揉碎的钻石。她想起马小跳说要给她买钢笔的模样,想起他泛红的耳尖和期待的眼神,嘴角的笑意再也藏不住,连眼底都染了光。

    这时,手机在口袋里轻轻震动了一下,是马小跳发来的消息:“路曼曼,我刚才在公交上没好意思说,你今天跟大叔说话的时候,特别厉害!像把星星都装在眼睛里了!”后面还跟着个笨拙的星星表情。

    路曼曼看着屏幕,指尖在输入框上顿了顿,最终只回了个“知道了,记得背公式”,却忍不住对着屏幕笑出了声。晚风再次吹过,香樟树的叶子沙沙作响,像是在替她藏着这份悄悄冒头的欢喜。

    她攥紧练习册往家走,脚步轻快得像踩着星光——她知道,有些故事未完,有些约定在等,而暮色里藏着的,不只是被晚风揉软的天空,还有少年少女心里,悄悄滋长的温柔与期待。或许到了周末,图书馆暖黄的灯光下,她能看见马小跳认真背公式的模样,能和他一起翻开那本《抗战故事集》,还能接过那支银亮的钢笔,听他红着脸说一句“路曼曼,这支笔跟你很配”。

    夜色渐浓,星光更亮,路曼曼的心里,也像被星光填满了似的,暖融融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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