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9、芭蕾与告白 (第3/3页)
掉吧?”
夏林果被这话噎得瞬间卡壳,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个字,只能瞪圆了眼睛盯着马小跳,原本抓向蛋糕盒的手指却悄悄放慢了动作——指尖刚碰到盒面,她就想起那藏在蛋糕夹层里的信。那是她昨晚趴在书桌上写了半宿的,铅笔写了又涂,涂了又写,纸页边缘都被橡皮擦得发毛。最后她才敢捏紧钢笔,一笔一划地描:开头先写“马小跳”,顿了顿又小心翼翼添上“你好”;中间絮絮叨叨讲着,十二年前地震后她左腿落下残疾,第一次拄着拐杖去学校时,全班只有他跑过来帮她拎书包,还特意把座位搬到她旁边,说“以后我帮你拿东西”;后来初中三年,他每天早起二十分钟绕路来接她,冬天怕她拐杖打滑,提前在结冰的路上撒上细盐;高中她因为残疾不敢穿裙子,是他攒了两个月零花钱,送她一条带口袋的长裙,说“口袋能放拐杖防滑套,还好看”;就连去年她因为复健疼得哭,也是他坐在康复室门口,把热奶茶揣在怀里捂热了再递给她,说“慢慢来,我等你”。末尾藏着一行极小的“我喜欢你”,连墨水都因为手的颤抖,在笔画末端晕开小小的墨点,像颗藏了十二年、终于敢从心底探出头的心意。
夏林果的指尖还没碰到蛋糕盒提手,两人拉扯间,一个米白色信封突然从夹层滑出来,“啪嗒”一声掉在地上。马小跳下意识弯腰去捡,指尖刚碰到信封边缘,就瞥见封面上用娟秀的字迹写着“给马小跳”——正是夏林果的字。
他拆开信封时,夏林果的脸已经红得快要滴血,伸手想抢却慢了一步。信纸展开,上面的字迹他再熟悉不过:从十二年前地震后他帮她拎书包,到去年复健时他揣在怀里的热奶茶,桩桩件件都是这些年的小事,末尾那行“我喜欢你”虽然写得极小,却像颗小石子,在他心里溅起层层涟漪。
马小跳的指尖还捏着信纸边缘,那些记录着十二年点滴的字迹仿佛还带着温度,忽然勾起昨天课间的画面——张杰当时正啃着辣条,油乎乎的手一把拽住他的校服袖子,眼睛瞪得溜圆:“我跟你说,今早路过教室,看见夏林果趴在桌上写东西!信纸老好看了,还折成了爱心,肯定是给你的情书!”
他当时笑着把张杰的手扒开,嘴上反驳“你少瞎起哄,林果那是在写复健笔记”,心里却悄悄泛起异样——前几天,他确实看见夏林果在文具店挑信纸,指尖在印着小雏菊的款式上犹豫了好久,当时他还偷偷站在货架后面,看她把信纸翻来覆去地摸,连嘴角都带着点自己没察觉的软笑。可他没敢深想,总觉得是自己想多了,直到此刻看着信上“我喜欢你”那行小字,才后知后觉地发现,张杰那回还真没说错。
“我不是故意要藏的……”
身边传来夏林果的声音,带着点发颤的委屈,马小跳赶紧转头看过去。她还维持着半蹲的姿势,原本伸出去抢信的手已经收了回来,攥着裙摆的边角,指节都泛了白。头垂得低低的,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,只能看见她泛红的耳尖和微微抿紧的嘴唇,连说话的声音都轻得像怕被风吹走:“是打算赢得今天的芭蕾舞冠军,拿着奖杯跟你说的……我总觉得,只有站在最高的领奖台上,才能配得上你这么多年的照顾,才能让‘我喜欢你’说得不那么……没底气。”
马小跳的心像被轻轻揪了一下。他忽然想起去年复健室门口,夏林果攥着门把手咬着牙不让眼泪掉下来的模样——她总是这样,把所有的脆弱都藏在“要强”后面,连喜欢都要找个“完美”的由头。他往前挪了挪,轻轻蹲在她面前,伸手把她额前的碎发拨开,露出那双蒙着水汽的眼睛:“傻瓜,你哪需要什么奖杯来撑底气?十二年前你把最后一块饼干分给我的时候,你就已经很好了;你忍着疼练芭蕾,就算摔在地板上也会爬起来的时候,也很好;甚至刚才你红着眼眶跟我解释的时候,也很好。”
他顿了顿,指腹轻轻碰了碰她泛红的眼角,声音放得又柔又轻:“我喜欢的,从来不是‘能拿冠军的夏林果’,就是你——是会哭、会慌,却永远在努力的夏林果。”
夏林果的眼泪又掉了下来,却不再是因为失落,而是因为心里那片被“完美”困住的角落,终于被马小跳的话照进了光。她张了张嘴,想说点什么,却被马小跳轻轻打断:“我还没说完呢。”
他从运动背包里掏出个小小的钥匙扣,递到她手里——那是个芭蕾舞者的金属挂件,舞者的裙摆上刻着细碎的花纹,和她笔记本上画的剪影几乎一样。“我上周路过文具店看见的,觉得跟你很配,就买了。”马小跳挠了挠后脑勺,耳尖还是红的,“本来想等你比赛完不管输赢都送给你,现在刚好,一起说了。”
夏林果捏着钥匙扣,金属的冰凉里裹着马小跳手心的温度,她忽然笑了,眼泪还挂在睫毛上,却弯着眼睛说:“那……蛋糕还吃吗?再不吃,奶油该化了。”
马小跳立刻点头,忙不迭地打开蛋糕盒。夕阳的光落在巧克力蛋糕上,奶油画的小人在光下泛着软乎乎的光。他拿起叉子,挖了一小块递到夏林果嘴边:“先给你吃,补偿你没拿到冠军的小遗憾。”
夏林果张嘴咬住蛋糕,巧克力的甜意混着心里的暖意,漫得满胸口都是。她看着马小跳眼里的笑意,忽然觉得,比起冠军奖杯,此刻手里的钥匙扣、嘴边的蛋糕,还有眼前这个人,才是她这辈子收到过最好的礼物。
风又从巷口吹过来,老槐树的叶子落在他们脚边,混着蛋糕的甜香。夏林果悄悄往马小跳身边靠了靠,肩膀轻轻碰到他的胳膊,带着点安稳的温度。她咬着叉子小声说:“其实……亚军的奖杯也挺好的,以后可以跟你的篮球奖杯摆在一起。”
马小跳愣了愣,随即笑了,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:“好啊,以后我们的奖杯,都摆在一起。”
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,缠在一起,像十二年来那些没说出口的心意,终于在这一刻,悄悄拧成了“我们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