8 驱动力 (第3/3页)
里的信,需要信客用特殊文字代写,但落款,寄信人必须亲自按手印。
尤其是跨时空寄信,信客和寄信人要共同承担搅乱时空规则的风险。
“时空规则你可能不理解,蝴蝶效应和因果报应你该明白吧?”金栈懒得和一个文盲解释,强调,“寄信人按手印,不是信客的规矩,是信筒的规矩。不按手印,三根羽毛邮票根本贴不上。”
夏松萝微微愣。
金栈再次强调:“所以,这封信肯定是你寄的。如果你非得指责我违规操作,那请你相信江航的判断,我的刺客妻子就是你,夏松萝。”
夏松萝:“……”
不行了,头好痛。
高考都没动过这么多脑子。
“给你家里人打电话。”夏松萝想到了金妈妈,“你骗我多少次了,我没办法相信你。”
“可以。”这件事上金栈没撒谎,不怕她问。
正好让他阿妈瞧瞧,他送这封破信,一点好处捞不着,还惹了一身骚。
今后别再责怪他没责任感,对“家传事业”不上心,都是被这些“客户”给逼的。
“首先,你得先放开我,我的手机在卧室里。”
夏松萝对金栈的力量,已经有了一定的估算,不怕他耍花样,放开了他。
金栈回卧室去,好半天没出来。
夏松萝坐在客厅里,隐约听到水声,猜他去洗漱了。
从卧室里出来的时候,金栈换上了正装,都市精英男的气息扑面而来。
夏松萝知道他今天休假:“准备去哪儿?和你家里人打电话,需要出门?”
“这是见客户的礼仪。”金栈指了下她,“你也是我的客户。”
他在客厅的下沉式沙发坐下,拨通了一个号码,“我老家在山区,信号比较差,他们又不肯换卫星电话,拨一百次,顶多能打通一次,你可能需要等……”
话还没说完,电话竟然接通了:“金二?”
“阿妈,你不在家?”接得这么快,金栈感觉奇怪。
金妈妈:“有事直接说。”
“哦,寄信人来找我兴师问罪了。”金栈将手机开了免提,搁在茶几上,“前两天问您,收信人名字跳红的事情,他们两口子现在都怀疑是我做的。”
“嗯?”金妈妈的声音也透出疑惑。
金栈把前因后果讲完,看向夏松萝:“这位是我母亲,金昭蘅,你有什么疑问,问吧。”
夏松萝还没打招呼,金昭衡先问:“收信人确定当年的凶手是刺客?”
“他是这么说的。”夏松萝也不清楚,“金阿姨,给您打电话,主要是想问您,塞进信筒里的信,一定需要我按手印,才能寄出,是真的么?”
电话里,金昭蘅回得毫不犹豫:“没错,指纹和寄信人的信息,必须是一致的,不然没办法寄出。”
夏松萝忍不住问:“这么智能?”
信筒是怎么做到的?
金昭蘅:“你说的是现代智能?那我可以告诉你,现代智能还会出现程序错误,我家的信筒,出错的几率极低。”
夏松萝问:“理论是什么呢?”
金昭蘅:“理论?你是说信筒传信的驱动力么?是……青鸟神力。”
“青鸟神力?”夏松萝听过青鸟,好像是神话传说里的鸟?
金昭蘅说话很温柔:“古神话中,昆仑山西王母座下有三只青鸟。西王母驾临之前,青鸟先行报信,是传递信息的使者。历史中,也流传着很多关于青鸟传信的诗句,我最喜欢的,是李白的《相逢行》——‘愿因三青鸟,更报长相思。’”
夏松萝惊讶着,将腰包里的青铜信筒拿出来:“这三根羽毛邮票,是三青鸟留下的羽毛?”
金昭蘅:“神话传说,你可以选择相信,也可以选择不相信。我只能告诉你,十二客是随着时代变迁,王朝更迭,逐渐发展形成起来的,每一客,都有挺深的底蕴。”
“我对其他十一客的了解并不多,唯一能肯定的是,底蕴最深,最古老的两‘客’,我们信客占据其一。”
金栈在旁默默听着,感觉有些纳闷。
他以前也怀疑过,羽毛邮票是青鸟的羽毛。问过几嘴,但他阿妈没回答。
他疑心:“阿妈,这些你以前都没和我讲过?”
金昭蘅:“你小时候我就告诉过你,我瞧你烦得很,一点兴趣也没有,我也就不讲了。反正等到有一天,你被客户打上门,指责你不专业,你打电话找阿妈求救的时候,自然会知道,印象会更深。”
金栈眼皮跳了下:“阿妈,外人在,给我留点面子。”
金昭蘅:“夏小姐不是外人,是客户。”
金栈岔开话题:“这么说的话,梅道士的确可能是咱们信客?”
金昭蘅:“可能吧。”
夏松萝正震惊于手里的信筒,抬头问:“梅道士是谁?”
金昭蘅:“孟浩然隐居时的一位邻居,他曾为梅道士写过好几首诗,《宴梅道士山房》,像是在描述我们信客。”
夏松萝当然知道孟浩然是谁,但《宴梅道士山房》没听过。
金栈哼笑了两声:“阿妈,您这位浪漫主义的文艺女青年,算是秀才遇到兵了。”
夏松萝先放下信筒,拿出手机:“你知不知道人和猪的区别是什么?人会查资料,而猪只会哼哼。”
金栈的哼笑僵在脸上。
电话里,金昭蘅倒是轻笑了两声。
夏松萝找到了这首诗。
林卧愁春尽,搴帷览物华。
忽逢青鸟使,邀入赤松家。
金灶初开火,仙桃正发花。
童颜若可驻,何惜醉流霞。
看注释,大概是说,孟浩然在隐居的时候,梅道士派“青鸟使”前来邀请他。
他去往梅道士的山房做客时,梅道士正在炼丹,院中的桃树,花开的正浓。
如果能够青春永驻,长生不老,那在梅道士山房内长醉不醒又如何。
金栈手指过去,指向鹦鹉架上的黄金甲鸽子:“这应该就是‘青鸟使’。”
信客大都喜欢住在山里,他阿妈就经常使唤信鸽去送信,邀请邻居来家里吃饭。
金栈从前读到这首诗的时候,感觉这位梅道士很像他们信客。
除了他们家没人炼丹,他阿爸只爱熬中药。
金昭蘅:“夏小姐,不知道现在有没有打消你的疑虑,寄信人一定得按下血指纹,和青鸟羽毛结契。我们信客为你们服务的使命,才算真正成立。”
夏松萝点点头,道歉说:“金阿姨对不起,是我无知。”
金昭蘅:“这不是你的错,金二什么样子我知道,给你们添麻烦了。”
金栈不背这个锅:“难道不是他们特别麻烦?”
金昭蘅:“但凡跨时空传信,就没有容易的。”
金栈不和她争辩。
金昭蘅:“收件人现身了,你还不动?该去送信了。”
金栈抱起手臂,仰靠在沙发上:“收件人现在怀疑我,我给他送信,我还有命回来?”
从夏松萝的讲述中,他可以感觉到,江航的疑心和攻击性都很强。
他不喜欢和这种人打交道。
金昭蘅:“那就努力打消他的怀疑。顺便问问他,当年那个刺客的杀人手法,回来告诉我。”
金栈问:“您是不是觉得,他的方向错了,凶手不一定是刺客?”
金昭蘅:“我不知道,我只是想从他口中了解一下刺客,如果可以,再帮我问问他,是怎么知道刺客的。关于咱们十二客,他究竟知道多少。”
金栈觉得她的语气有点怪:“的确有刺客?难道我们和刺客之间,真有过什么牵扯?”
金昭蘅犹犹豫豫:“我小时候,听祖奶奶念叨过,‘送达’是信客的使命,‘消亡’是刺客的宿命……总之,你先去问,及时告诉我。”
金栈实在不想去,问夏松萝:“他连你也怀疑,这封信,你到底要不要送?”
被江航亮刀子以后,夏松萝的确非常动摇,但现在她攥着手里飘红的青铜信筒……
未来的她,收集了三根青鸟的羽毛,找到信客,在信纸上按了血手印,结下契约。
这封信的重量,已经慢慢展现出了它的形状。
“送。”夏松萝将信筒递过去,“反正是你去送,挨打的又不是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