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卷 第5章 缠腕镯,扼颈索 (第3/3页)
卓老夫人又叮嘱了几句,就说乏了,让沈月疏和卓鹤卿回去。
这一关,总算是过了。
出了竹园,日光已经攀过了院墙,空气也不似清晨那般割人面颊,卓鹤卿的脚步比之前慢了些,但步伐却更加沉重。
突然,他驻足回头,猛地伸手,狠狠扼住沈月疏的手腕,指腹陷进她的皮肉里,像是要把她的骨头捏碎,另一只手猛地掐住她的下巴,强迫她抬起头,直视他的双眼。
“沈栖柏害死了我胞姐,母亲重礼数,但我不在意,我今生今世不会踏入沈家一步。”
沈月疏浑身止不住颤抖,胸口像是被压了一块巨石,喘不动气,浑身发软。
“出嫁前,父亲说了,卓君公务繁忙,不必事事遵循礼制,归宁就免了。”
父亲从未说过此话,他还等着这门亲事让沈卓两家化干戈为玉帛,以后也好开口依附卓鹤卿。
只是现在这情势,即便是把卓鹤卿绑过去,他也会逃出来。
“强求非福,反招其祸”这个道理她是明白的。
父亲那边,且先搁着,往后寻个时机慢慢说便是。
可转念一想,又觉着解释也是白搭——他几时给过她解释的机会?若真肯听,她膝头那片青紫,又怎会至今未消?
卓鹤卿松开手,慢慢恢复了平静,他有些后悔刚才对沈月疏的粗蛮。
他不喜暴力亦很少动粗,但沈月疏是沈家的姑娘,想到这儿他的火气就控制不了。
刚才母亲让他陪沈月疏去沈家,他是万万做不到的。
去了说什么?见到沈栖柏说什么?难不成还叫他一声大舅哥吗?
只要提到沈家,他就会想到灵堂里胞姐那双僵直地半开着不能瞑目的眼睛,瞳孔扩散成两潭死水,那双眼睛在卓家时永远是婉嫕的、笑意盈盈的,只在沈家呆了一日,眸子里就再也没了光亮。
便是现在想起胞姐的眼睛,他的心里还是一阵绞痛。
周遭一片寂静,沈月疏瘫软的靠在竹园的花墙上,眼泪一滴滴落下来。
自己还是高兴得太早,现在看来,他是准备新仇旧恨一起算啊。
“长姐因你沈家而殁,若不是遵循母命,我也不会与你结好,你即嫁于卓家,便不再是沈家女。你若能秉礼持身,尊长爱幼,我自不会与你为难,保你平静安宁生活。”
良久,他喉结抖动,语气虽然平静,但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渣,透着刺骨的寒意。
“我自知沈家有愧卓家,若非清远寺主持卜卦,我与你必然无缘无分,但我既嫁于你,自会守节尊规,你若愿与我以夫妻之礼相待,我当感激,你若只愿让我空守主母之名,我亦不会心生怨怼。”
沈月疏抬起头,目光与他交汇又匆匆滑落,口中所言皆为骗人的鬼话。
她心中岂会毫无怨怼?
你卓鹤卿若不喜我,又何必迎我入门?既娶了我,却只当作摆设一般冷落,如今更要这般羞辱折辱……何曾将我当作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看待?
“你知道就好,你收整下衣着,莫让下人瞧出什么不妥。”
卓鹤卿头也未回,话音未落,人已径自离去。
沈月疏扶着花墙缓缓起身,指甲划过散乱的鬓发,将几缕挣脱步摇的青丝别回耳后,又把步摇扶正。她的云锦绣鞋踏过青石,裙边金线在日头下泛起涟漪般的微光。
她走得极慢,莲步姗姗、仪态万芳,越是被羞辱,她越要风姿绰约、端庄淑雅,免得让外人看了笑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