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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集:狼烟叩村 (第1/3页)
夕阳像一块被烤得融化的柿子饼,沉沉地坠向荒原尽头的黑色地平线——那地平线是连绵起伏的矮山轮廓,光秃秃的山岩在橘红色的光线下泛着冷硬的光泽,像一头蛰伏的巨兽脊背。天地间的一切都被染上了这浓稠的颜色:枯黄的蒿草变成了金红色,风一吹,草浪翻滚,像流动的岩浆;远处的土坡被镀上一层暖边,却掩不住土层下的龟裂;就连窝棚顶上的蒿草,也沾着细碎的橘红光点,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点燃。
风比往日更疾了些,不再是贴着地面的微风,而是卷起半尺高的沙尘,打着旋儿在荒原上奔窜。沙尘里混着干枯的草屑,拍在脸上,带着细小的刺痛感。风声也变了调,不再是白天的“沙沙”声,而是“呜呜”的咽鸣,像有无数人躲在矮山后面哭泣,又像有什么东西在黑暗里磨牙,每一声都钻进耳朵里,带着说不出的不安。
上官悦坐在窝棚门口的小木墩上,手里攥着一把刚挖回来的“地耳菜”。这菜贴着地面长,叶子是深绿色的,边缘带着细小的锯齿,根部沾着潮湿的泥土,凉丝丝地蹭着她的指尖。她学着义母的样子,用指甲掐掉菜根上的泥块,动作却很笨拙——指尖还残留着之前传递物品时的酸软,掐到第三根时,指甲缝里就塞满了泥土,痒得她忍不住想挠。
可她的心根本不在择菜上。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远处那条蜿蜒的土路——那是村里唯一一条通往外界的路,是用村民的脚踩出来的,路面凹凸不平,布满了深浅不一的脚印,此刻在夕阳下,像一条深色的带子,延伸到矮山的阴影里。
义父下午背着柴火回来时的样子,像电影慢镜头一样在她脑子里回放:他的背比平时更驼了,柴火捆得歪歪扭扭,显然没心思整理;脸上的皱纹挤在一起,原本黝黑的皮肤透着一层苍白,嘴唇抿得紧紧的,连平时偶尔会有的笑容都消失了;他进门时,甚至忘了像往常一样把柴火靠在墙角,而是直接扔在地上,发出“哗啦”一声响,惊得义母手里的陶碗差点掉在地上。
“别让悦儿走远”——这句压低声音的嘱咐,像一块石头投进她刚平静没多久的心湖,激起的涟漪到现在都没散去。她虽然还不太懂这个世界的语言,但“粮食不够吃”“盯上村子”这几个破碎的词,配合着义母瞬间发白的脸、义父紧攥的拳头,还有二老眼底藏不住的恐惧,已经足够让她明白:有危险要来了,而且是能让这两个历经风霜的老人都害怕的大危险。
她无意识地掐断了一根地耳菜的叶子,绿色的汁液沾在指尖,黏糊糊的。风又刮过来,带着一股土腥味,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,把脸埋进衣领里——义母给她的粗布衣裳虽然破旧,却比快递服暖和,只是领口磨得发亮,蹭在下巴上,有点痒。
接下来的两天,一种无形的紧张感像荒原上的灰霾,缓慢却顽固地笼罩了整个村落。这村子本就小,只有十几户人家,都散落在荒原边缘的土坡附近,家家户户都是和义父家差不多的半地穴窝棚,平时虽然清贫,却也有几分邻里间的热闹。可现在,连这份仅有的热闹都消失了,只剩下沉甸甸的压抑。
变化是从第二天早上开始的。
往常这个时候,土路上总会有三三两两的村民——张老头会背着竹筐去河边挑水,路过时会对着窝棚喊一声“早啊”,声音洪亮;李家婶子会带着小孙子去挖野菜,小孩的笑声能传很远;还有几个年轻的汉子,会扛着锄头去村后的地里翻土,边走边说笑。可今天,上官悦跟着义母出门挖野菜时,土路上空荡荡的,连个脚印都少见。
偶尔能看到一两个村民,也是行色匆匆。比如张老头,他挑着水桶,脚步比平时快了一倍,水桶晃得厉害,水洒了一路,却顾不上擦;他路过窝棚时,只是飞快地看了义母一眼,嘴唇动了动,像是想说什么,最后却只是叹了口气,加快脚步走了。还有李家婶子,她没带小孙子,一个人挎着竹筐,头埋得低低的,竹筐里只有几根零星的野菜,显然没心思挖;她看到上官悦,眼神里闪过一丝担忧,却什么都没说,只是拉着义母的手,轻轻拍了拍,就匆匆走了。
村里的土坯房也变了样。之前,白天天气好的时候,家家户户都会敞着木门,让空气流通,有的还会把被子晒在门口的木棍上,花花绿绿的,能添几分生气。可现在,几乎所有的门都关得严严实实,连窗户都用麻布帘挡着,只能看到里面偶尔闪过的微光。上官悦甚至看到,村东头的王大叔家,门后还抵着一根碗口粗的木棍,木棍的一端顶在地上,另一端顶着门框,看得出来是特意加固过的。
更让她心惊的是那些男人。村里的几个年轻汉子,不再去地里干活,而是拿着家伙在自家窝棚周围转悠——有的攥着磨得发亮的石斧,斧刃闪着冷光;有的扛着削尖的木棍,木棍顶端还缠着麻线,防止打滑;还有的拿着一把旧弓,虽然没有箭,却还是时不时地拉一下弓弦,发出“嘣”的轻响。他们的表情都很严肃,眼神警惕地盯着远处的矮山方向,像一群守护巢穴的野兽,连彼此间的交流都变少了,偶尔说几句话,也是压低声音,语速飞快,说完就立刻分开。
义母的变化更明显。她原本每天都会去村西头的河边挖野菜,那里的地耳菜长得多,还能顺便捡些贝壳(虽然不能吃,却能给她当玩意儿)。可现在,她只肯在窝棚周围五十步内的地方挖,而且每次挖不了半个时辰就拉着上官悦往回走。她的手总是在抖,挖野菜时,好几次都把草根挖断了,却顾不上心疼;回来的路上,她会不停地回头看,像是怕有什么东西跟在后面。
义父则变得更加沉默。他不再出去捡柴火,也不再修补工具,只是蹲在窝棚门口的小木墩上,一口接一口地抽着土烟卷。那烟卷是用晒干的野草叶子做的,味道辛辣刺鼻,上官悦第一次闻到时,差点呛得咳嗽。义父抽烟的动作很慢,手指夹着烟卷,烟灰掉在膝盖上也没察觉——他的裤子膝盖处有个补丁,是用深蓝色的碎布缝的,针脚歪歪扭扭,显然是义母的手艺。他的眼睛一直盯着远处的矮山,眼神空洞,却又藏着一丝恐惧,像在等着什么可怕的东西出现。
义母还把家里的口粮藏了起来。之前,那小半袋杂粮面放在树根墩子上,用一块粗布盖着,想吃的时候就舀一点。可现在,义母趁着晚上上官悦睡着的时候,在地铺下面挖了一个浅坑,把杂粮面、晒干的菜饼和那小罐粗盐都放进一个陶罐里,再把陶罐埋进坑里,上面盖着干草,还用一块石头压着。上官悦早上醒来时,看到地铺有点乱,问义母怎么了,义母只是摇了摇头,说“没事,整理一下”,眼神却有些躲闪。
上官悦知道,义母是怕那些“危险”来的时候,把家里仅有的粮食抢走。这些口粮虽然少,却够他们三个省着吃一个月,是他们过冬的希望。看着义母小心翼翼的样子,她心里酸酸的——在这个世界,连一顿饱饭都成了奢望,连一点粮食都要藏着掖着。
上官悦越来越着急。她不知道那危险到底是什么,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,这种未知的恐惧比明确的危险更让人难受。她开始利用一切机会学语言,白天跟着义母学,晚上就对着灶坑里的炭火,在地上画着学过的字,一遍遍地念。她必须尽快弄明白,他们即将面对的到底是什么。
机会在第二天下午来了。当时她正在帮义父整理柴火,看到义父又在盯着矮山发呆,她鼓起勇气,走到义父身边,指着远处的矮山——那山在下午的光线下是黑色的,像一块巨大的石头,她先指了指山,又做了一个凶狠的表情,把拳头攥紧,对着空气挥了挥,然后用刚学会的词,费力地组合着问:“阿娘……不,阿爹……那边……坏……‘鬣狗’?”
她把“鬣狗”两个字念得很慢,这是她从义父那天的话里听到的,她猜这就是危险的名字。
义父听到“鬣狗”两个字,身体猛地一僵,原本空洞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,他一把抓住上官悦的手,力气大得让她有点疼。他的嘴唇颤抖着,声音压得很低,几乎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:“别指!不能指!”他一边说,一边飞快地回头看了看四周,像是怕被什么东西听到,“‘鬣狗’……坏!很坏!”
这时义母也走了过来,听到他们的对话,脸色立刻变得苍白,她拉过上官悦的另一只手,用力摇着头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:“山里……吃人的……强盗!”她说“吃人”的时候,用手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,手指划过喉咙,眼神里满是恐惧,“抢粮!抢东西!不给……就……就杀人!放火!”
“强盗”“杀人”“放火”——这几个词像冰锥一样扎进上官悦的心里。她终于明白了,“鬣狗”不是真正的动物,而是一群山匪!而且是那种毫无底线、会杀人放火的凶徒!她能想象到,这些人闯进村子,抢走村民仅有的粮食,烧毁他们的窝棚,甚至伤害老人和孩子——难怪义父母会这么害怕,难怪整个村子都变得死气沉沉。
接下来的几天,她更加留意村民的对话。有一次,邻村的刘老头来串门——他是义父的老熟人,平时偶尔会来送些草药。那天他拄着拐杖,颤巍巍地走进来,进门就叹了口气,坐在小木墩上,和义父一起抽着土烟卷,低声交谈着。
上官悦听不懂完整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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