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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一十一章 丧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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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一百一十一章 丧籽 (第3/3页)

“咔”的轻响——是那颗刚埋下的桑籽,竟在瞬间长到半尺高,枝叶间缠着根红绳,正是赵兰掉落的那截断绳。

    道长的声音从前面传来,带着笑意:“柳先生说,这密道里,藏着他欠你们的答案。”

    密道的石壁上渗着水珠,水珠里映出细碎的银砂,像无数只眼睛。苏辞的指尖抚过石壁,突然感觉到些微的震动,像有什么东西正在地底苏醒。怀里的桑籽顶得更厉害了,绿芽已经抽出嫩叶,叶面上的纹路,竟与柳先生留在陶灯上的字迹重合在一起。

    走到密道中段,石壁突然凹陷出个龛位,里面放着个琉璃瓶,瓶底沉着朵完整的桑花,花瓣上的银砂正在游动,像活的。灰衣道长停下脚步,竹杖往龛位旁一靠,道袍的袖子扫过瓶身,桑花突然绽放,露出花芯里的东西——是半枚桑木簪,和苏辞手里的那半正好能拼在一起。

    “这是‘烬’的半枚。”道长的声音低了些,“当年柳先生把簪子劈成两半,他拿了半枚去养毒,柳先生留了半枚养血。”

    苏辞把自己的半枚簪子掏出来,拼在一起时,断裂处的木纹严丝合缝,像从来没分开过。只是拼合的刹那,簪身突然冒出银灰色的光,映得密道里的水珠都成了银色,光里浮出些模糊的影子——有柳先生在桑林里刻簪子的样子,有“烬”在矿洞里淬毒的样子,还有两个少年在桑树下分食桑果的样子,那时他们的脸上都还没有疤。

    “原来他们……”阿禾的声音发颤,“原来他们是一起长大的。”

    道长点点头,竹杖轻轻敲了敲石壁:“柳先生说,桑花结果前,总要经历场风雨。他和‘烬’,就是那朵花上的两瓣,谁也离不开谁。”

    话音刚落,密道深处传来“轰隆”声,像是有巨石滚落。苏辞怀里的桑苗突然剧烈摇晃,叶片指向更深处,那里的黑暗浓稠得像墨,隐约能看见光点在闪烁,像无数颗桑籽正在破土。

    灰衣道长抓起琉璃瓶,塞进苏辞手里:“走,柳先生在尽头等我们。他说,等桑花合璧,就该让银砂归土了。”

    他的竹杖突然裂开,露出里面的桑木芯,芯里嵌着张字条,是柳先生的笔迹:“桑籽既已发芽,便让旧事跟着银砂一起化了吧。”

    苏辞握紧琉璃瓶,簪子在掌心发烫。密道尽头的光点越来越近,竟都是桑芯灯的火光,一盏盏悬在洞顶,像条通往天上的路。赵兰的红绳不知何时接好了,在火光里红得发亮,缠着她和阿禾的手腕,也缠着苏辞的,像条血脉,把三个人的影子连在一起,投在石壁上,随着火光晃动,像朵正在绽放的桑花。

    崖顶的幡旗还在猎猎作响,只是此刻听来,竟不像嘶吼,反倒像声悠长的叹息。苏辞突然明白,柳先生让她们来听风崖,不是为了揭晓什么答案,而是为了让她们看见——有些伤疤,早在发芽时就已结出了温柔的果;有些对立,本就是同根生的两半。

    桑苗的叶子在怀里轻轻蹭着她的皮肤,像在提醒:往前走吧,前面有光,有等待,还有埋在土里,却终将破土的希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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