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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九十四章 桑皮纸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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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九十四章 桑皮纸 (第3/3页)

个骷髅胸口的“柳”字布条,是赵兰母亲绣的,她怕丈夫认不出,特意用了自家独有的朱砂线。

    晨光漫过陶缸,桑皮纸在光里泛着紫金色的光泽。苏辞拿起那张写诗的纸,突然发现背面用紫桑汁写着行小字,要对着光才能看清:“九月九,桑落时,携禾归。”

    今天,正是九月初九。

    王婆蹲在紫桑树下,用枯枝画着圈:“当年你娘就是在这棵树下等,等得桑果落了满地……”她的声音突然顿住,指着树根处,“那是什么?”

    泥土里露出点银亮,安寻用刀挖出来一看,是半块玉佩,刻着“明”字,与柳秀才颈骨间的木牌正好组成“明远”二字。玉佩的裂缝里卡着片桑皮纸,上面只有两个字:“等我”。

    苏辞把所有桑皮纸收进陶缸,盖上石板时,看见青梢子盘在紫桑的树杈上,对着晨光吐了吐信子。赵兰把那半块玉佩递给阿禾,阿禾的帕子落在地上,被风吹着滚到紫桑树下,帕角的金线在泥土里晕开,像条细细的河。

    离开柳宅时,苏辞回头望了眼——紫桑树的叶子正在落,一片接一片,铺在石板上,像谁写下的信,被风一页页翻开。她摸了摸怀里的账册,桑汁的凉意透过布包渗进来,带着股极淡的甜,像柳秀才诗里没说出口的后半句。

    走到桑林边缘,安寻突然停下:“我爹说,爷爷当年不是气病的,是为了护账册,被村长打断了腿。”他的指尖捏着那半块“安”字玉佩,裂缝处的血迹早已发黑,“他让我一定要找到柳先生,说只有他知道账册的下落。”

    赵兰的银簪在晨光里闪了闪:“我娘临终前说,等柳宅的紫桑开花,就把这簪子埋在树下,会有人来取。”她看向苏辞,“你发现没有,那些账册的页码,正好是砚台侧面的数字。”

    苏辞想起砚底的暗格,那里或许还藏着什么。她刚要说话,怀里的账册突然动了一下,像是有活物在里面。阿禾惊呼一声,苏辞赶紧翻开——是只刚长毛的小老鼠,不知何时钻进了账册夹层,正啃着片桑皮纸,嘴角沾着紫桑汁,像抹了层胭脂。

    青梢子不知何时跟了出来,此刻正盘在苏辞的肩头,吐着信子盯着小老鼠,却没扑上去。苏辞轻轻捏起小老鼠,它竟不挣扎,小爪子抱着她的指尖,眼睛亮得像两颗紫桑果。

    “是柳先生养的吧。”阿禾的声音软下来,“他肯定很孤单。”

    苏辞把小老鼠放进陶缸旁的草堆,看着它钻进紫桑根下的洞。青梢子从她肩头滑下去,尾尖扫了扫她的手背,像是在告别。她低头时,看见袖口沾着片紫桑叶,叶面上的纹路竟和账册最后一页的地图重合,只是在红点旁多了个极小的“归”字,不知是被谁添上去的。

    风穿过桑林,卷起满地落叶,像无数张翻卷的纸。苏辞突然想起柳秀才诗里的“七日别”,今天是初九,七日后的十五,正是桑落最盛的日子。她摸了摸怀里的账册,桑皮纸的纤维蹭过指尖,轻得像声叹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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