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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十九章 砚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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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八十九章 砚屑 (第3/3页)

娘送件干净衣裳。”

    苏辞接过布衫,指尖触到冰凉的银丝,突然想起什么:“王婆,您昨晚……”

    “我来拿这个。”王婆从布衫口袋里摸出个小布包,打开是撮头发,黑中掺着白,“你娘生前总说,要把头发埋在砚台底下,跟土地认亲。”

    阿禾突然扑过来抢布包:“那是我娘的头发!凭什么给你?”

    拉扯间,布包掉在灰堆里,头发混着黑灰散开。王婆看着那些发丝被风吹起,突然笑了,笑声比祠堂的横梁还颤:“傻丫头,你娘的头发早跟砚台长在一起了——你看这砚屑,是不是有点发亮?”

    苏辞低头看向砚台,碎口处的绿痕里,果然嵌着些细如发丝的银线,在晨光里闪着光。

    “该烧的烧了,该埋的埋了。”王婆拄着拐杖转身,蓝布衫的衣角扫过灰堆,露出底下的青石板,“丫头,把砚台埋在供桌底下,记得浇点井水,让它喝饱了,就不闹了。”

    苏辞看着她走进晨雾里,拐杖敲地的声音越来越远,像敲在人心上。安寻还在愣神,阿禾蹲在地上捡那些混着灰的头发,手指被烫出了泡也没察觉。

    苏辞抱起砚台,走到废墟深处。供桌的残腿还立在那里,底下的青石板果然有个凹坑,像专门为砚台留的。她把砚台放进去,刚要培土,却发现凹坑里刻着行小字,被烟灰盖着,擦干净一看——

    “禾安,寻安。”

    是安寻娘的字迹。

    苏辞突然明白,那“禾”字不是恨,是盼。她舀来井水,慢慢浇在砚台上,看着水渗进石缝,砚屑里的银丝渐渐亮起来,像星星落进了土里。

    这时,阿禾走过来,左肩的胎记已经褪成了浅粉色。她蹲在苏辞身边,捡起块焦木,在地上画了朵莲花:“娘说,等莲花开了,她就回来了。”

    晨雾慢慢散了,废墟上的烟也淡了。苏辞看见安寻提着水桶往这边走,桶沿晃着的水珠,在晨光里像串碎银。她突然觉得,那些烧不掉的念想,或许从来都不是困着谁,只是在等个明白的人,把字里的盼,浇成土里的芽。

    砚台的缝里,有什么东西动了动,像粒要破土的种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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