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章:身份的重量 (第2/3页)
山起夜时,看到蓝溪屋里的灯还亮着(他们后来给她隔了个小单间)。他透过门缝,看到女孩就着昏黄的灯光,正用那仅有的几支快用完的炭笔和偷藏的一点颜料,在一张废旧的日历纸背面,极其专注地、一遍遍模仿着白天看到的杂志上的妆容,勾勒着那些精细的线条和渐变的色彩。她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异常认真和执着,那种神情,是郑大山从未见过的。
老两口一夜未眠。黑暗中,李秀兰轻声叹息:“她大伯,你看蓝蓝那眼神…咱这小鱼塘,怕是养不住心里装着大海的鱼苗了。”
郑大山沉默地抽着烟,烟头的红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,像他此刻挣扎的内心。良久,他重重地叹了口气,声音沙哑:“是啊…娃有那份灵性,是老天赏饭吃。咱不能…不能耽误了她。窝在这河边,补一辈子网,腌一辈子鱼,能有啥大出息?”
做出决定是艰难的,但执行起来更是难如登天。对于郑家这样的贫困渔民家庭,送孩子出国读书,简直是天方夜谭。那笔高昂的费用,像一座无法逾越的大山,横亘在梦想与现实之间。
但郑大山和李秀兰这次展现了惊人的决心。他们几乎倾尽所有:取出那笔原本打算翻修一下漏雨屋顶的、攒了半辈子的微薄积蓄;卖掉了那艘跟随了郑大山几十年、如同老伙伴般的旧渔船(这意味着他以后只能给别人帮工或租船打鱼);李秀兰甚至偷偷卖掉了娘家传下来的、唯一一件像样的银镯子。钱依然远远不够。
他们开始四处打听求助。郑大山厚着老脸,求遍了村里稍有头脸的人,跑遍了镇上的相关部门,磨破了嘴皮子,试图了解助学贷款和政策扶持。过程充满了难以想象的艰辛和屈辱。他们遭遇过冷漠的推诿、不耐烦的敷衍、甚至毫不掩饰的轻视和嘲笑——“出国?学美容?老郑头你没发烧吧?那是你们家能想的吗?”。
每一次挫败都像一盆冷水,但他们互相搀扶着,又一次次鼓起勇气去敲响下一扇门。李秀兰的眼睛因为熬夜做绣活卖钱而布满血丝,郑大山的腰似乎更佝偻了。所有这些,他们都默默承受着,从未在蓝溪面前抱怨过半句。
当郑大山终于拿着一叠皱巴巴的、通过各种艰难途径申请来的助学贷款和困难补助申请表,以及那堆卖船卖首饰换来的、带着体温的现金,放在蓝溪面前时,这个沉默寡言的汉子只说了一句话:“娃,路,大伯婶子给你蹚开了点,剩下的…得靠你自己走了。”
蓝溪看着那堆沉甸甸的、浸透着养父母血汗与期望的纸张和钱币,眼泪瞬间决堤。她“扑通”一声跪在地上,抱着李秀兰的腿,泣不成声。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,最终只化作一句重重的、带着泪音的承诺:“爸,妈…我一定好好学!学成了,回来…回来好好孝敬你们!报答你们!”
“爸”、“妈”——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、如此自然地喊出口。郑大山猛地别过头去,肩膀剧烈地抖动了一下。李秀兰则紧紧抱住她,泪如雨下,一遍遍抚摸着她的头发:“好孩子…好孩子…俺们知道…知道…”
接下来的几个月,是更加忙碌和焦头烂额的准备。****、签证、公证各种材料,对于几乎不识字的郑大山夫妇和从未出过远门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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