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34章背叛的滋味 (第3/3页)
泪挂在她的睫毛上,像颗碎钻,他想起上次她看他画完《归鸟图》时,也掉过这样的眼泪,说“陈迹,你好厉害”,那时他还笑着吻掉她的眼泪,说“没有你,我画不出这么好的画”。
周苓趁机推开他,两人在倾倒的画架、散落的颜料管之间对峙。她的膝盖撞在颜料罐上,疼得倒抽冷气;他的手肘磕到画框的边缘,留下一道淤青。她抓起地上的画笔,想扔向他,却在看到笔杆上她刻的小太阳时,手指顿了顿——那是她上个月给他刻的,说“这样你画画时,就像有阳光陪着你”。陈迹看着她犹豫的模样,喉结动了动,伸手想抓住她的手腕,却被她猛地后退躲开,画笔“啪”地掉在地上,滚到墙角,沾了一身的钛白。
周苓看着他,眼神里满是失望与决绝,“陈迹,你把我们之间的一切都当成了交易的筹码,连一句像样的解释都不肯给我。”她的声音带着颤抖,却字字清晰,“那些你说过的话,画过的画,承诺过的未来,原来全都是假的。”
陈迹张了张嘴,想辩解什么,却发现所有的话语都显得苍白无力。他看着周苓泛红的眼眶,看着她身上沾着的颜料,想起过往的种种甜蜜,心脏像被狠狠揪住,疼得无法呼吸。“苓苓,我……”
“别叫我苓苓。”周苓打断他,声音冷得像冰,“我们之间,到此为止了。”
她整理好凌乱的衣服,扣纽扣时,手指因为颤抖而好几次扣错了位置——上次扣错纽扣时,还是陈迹笑着帮她重新扣的,说“你连扣子都扣不好,以后怎么照顾我”。她的头发上还沾着颜料,脸上也有,却懒得去擦——那些颜料是她调的,现在沾在她身上,像他给她的最后一份嘲笑。
陈迹看着她转身走向门口的背影,单薄却挺得笔直,像他画过的那幅《孤松图》,明明受了风,却不肯弯。他的手臂动了动,指尖几乎要碰到她的衣角,却终究还是缩了回来。他想说“对不起”,想说“我是爱你的”,想说“再等等我”,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——那些话像卡在喉咙里的颜料,吐不出来,咽不下去,只能堵在心里,慢慢发酵成苦酒。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走到门口,没有回头,径直走了出去。
门在她身后关上,发出“咔嗒”一声沉闷的声响,像在他的心上敲了一锤,震得他五脏六腑都疼。
画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,还有那幅被毁掉的《大道》。红色的颜料已经干涸,在画布上凝固成一道丑陋的疤痕,再也无法抹去。陈迹坐起身,捡起掉在旁边的金属刮刀——那是他用来修改画布的工具,刀刃锋利,上次周苓还用它帮他刮过调色盘上的干涸颜料,说“这刀真好用,以后我们一起刮”。他拿着刮刀,对着画布轻轻划下。
“刺啦——”
刮刀刮过画布的声响,像指甲划过骨头,刺耳而绝望。他一点点刮除那些干涸的红色颜料,动作很慢,很专注,仿佛又回到了修改画稿的时候——那时周苓会坐在旁边,递给他干净的抹布,说“慢点开,别刮破画布”。可现在,他却想把画布刮破,把所有与她有关的痕迹都刮掉。颜料碎屑落在地板上,与之前的颜料混在一起,像一堆破碎的梦想。他的指尖被刮刀的边缘磨得发红,甚至渗出了血丝,却浑然不觉——这点疼,比不过周苓刚才看他的眼神,比不过她那句“我们完了”。
窗外的天渐渐黑了,又渐渐亮了。晨光再次照进画室时,陈迹还坐在地板上,背靠着画架,手里还握着那把刮刀。他面前的画布已经变得斑驳不堪,露出大片空白,像他此刻的人生,没有了色彩,没有了方向,只剩下无尽的空洞。
他盯着那片空白,眼神空洞得像失去了灵魂。他摸出兜里的手机,壳子上的小太阳还在,点开和周苓的对话框,最后一条是昨天她发的“今晚煮了排骨汤,等你回来”,他没回。现在想打字,手指却在屏幕上悬着,怎么也按不下去。他想起《庄子》里说的“有所待”,说人总是依赖着什么,他以前以为自己依赖的是艺术,是成功,现在才明白,他依赖的是周苓的眼神,是她的笑,是她帮他调颜料的手——可他把这些都丢了。
他突然抱着头,发出压抑的呜咽声。画室里静悄悄的,只有他的哭声在空气里回荡,与松节油的味道、颜料的味道混合在一起,酿成了一杯名为“后悔”的苦酒。他想起周苓曾说“以后我们一起喝红酒”,可现在,只剩下他一个人,喝着这杯没有尽头的苦酒,再也没有人陪他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