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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集:正妻月娘威仪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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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26集:正妻月娘威仪深 (第3/3页)

跟着刘媳妇退了出去。

    厅内重新恢复了寂静。吴月娘端起茶杯,轻轻吹了吹茶沫,仿佛刚才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。她看向潘金莲,语气依旧平和:“妹妹你看,这府里的事,说大不大,说小不小。丫鬟仆役犯错,是常有的事;姐妹们之间有摩擦,也是常有的事。但无论什么事,都得按规矩来——有功则赏,有过则罚,这样才能服众,才能把家持好。若是我今日心软,饶了她的责罚,其他丫鬟定会觉得规矩可破,日后只会更放肆;若是我今日苛责,把她撵出去,传出去,别人又会说我这主母不近人情,容不下一个小丫鬟。”

    潘金莲连忙低头,声音带着几分恭敬:“夫人持家有道,赏罚分明,金莲受教了。”她的后背已经渗出冷汗——吴月娘这一手恩威并施,太厉害了。既让小丫鬟感激涕零,又让在场的人都记住了“规矩”的威严,更不动声色地展现了她掌控全局的能力——连一个小丫鬟的去留,都能用来“教学”,可见府里的一切,都在她的掌控之中。

    吴月娘似乎满意于她的“受教”,点了点头,手指轻轻敲击着茶杯壁,忽然话锋一转,说起了看似无关的话题:“咱们府里,算上你,一共七位姨娘。大郎(西门庆)今年三十五岁,膝下只有官哥一个儿子,是巧云生的。官哥身子弱,从小就请了太医调理,我这做母亲的,心里一直悬着。”

    潘金莲的心猛地一紧,不知道吴月娘为何突然说起子嗣。她不敢接话,只能继续垂着头,听吴月娘说下去。

    “府里以前也有过姨娘怀身孕,”吴月娘的声音轻了些,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,“前几年,有个姓宋的姨娘,怀了三个月的身孕,后来不小心摔了一跤,孩子没保住,她自己也伤了身子,再也不能生了,去年我把她送回了老家养老。还有个姓周的丫鬟,被大郎宠幸了几次,说自己怀了孕,后来查出来是假的,想骗个名分,我把她撵出府去,听说后来嫁给了一个农夫,日子过得很辛苦。”

    她顿了顿,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潘金莲的小腹,声音依旧平和,却像一把冰冷的刀,缓缓刺入潘金莲的心里:“妹妹你年轻,模样也好,大郎疼你,是你的福气。但你要记住,在这府里,有些福气,不是你能承受的。若是生了不该有的心思,比如……想靠子嗣上位,或是想抢别人的恩宠,最后只会害了自己。”

    “毕竟,”吴月娘的声音压得更低,却字字清晰,“这府里夭折的孩子,不明不白消失的姨娘,也不是没有过。说到底,都是命薄,福薄,承受不起不属于自己的东西。”

    潘金莲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窜上天灵盖,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。她的手指死死攥着裙摆,指甲几乎要把绸缎掐破,牙齿咬着嘴唇,才没让自己发出颤抖的声音。吴月娘这哪里是提醒,分明是赤裸裸的威胁!她在告诉她,就算她将来怀了孕,就算她得了西门庆的宠,只要吴月娘不允许,她和她的孩子,都可以轻易被“处理”掉——像处理那个姓宋的姨娘,像处理那个姓周的丫鬟。

    “金莲……”潘金莲的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,她猛地站起身,再次屈膝,几乎是匍匐在地,“金莲谨记夫人教诲!绝不敢有非分之想!只求在府里安分守己,伺候好老爷和夫人,别无他求!”

    吴月娘看着她匍匐在地的样子,嘴角终于露出了今日第一个算得上真心的淡淡笑容——那笑容很淡,却带着一种“一切尽在掌握”的满意。“很好。”她点了点头,“起来吧。回去好好歇着,春桃她们若是伺候得不周到,或是你缺了什么,就跟张嬷嬷说,她会替你转达。”

    潘金莲如蒙大赦,缓缓站起身,双腿依旧有些发软。她再次向吴月娘行了一礼,声音依旧带着颤抖:“谢夫人恩典,金莲告退。”

    张嬷嬷适时地走上前,做了个“请”的手势:“姨娘,请跟我来。”

    潘金莲跟着张嬷嬷走出颐福堂,阳光落在身上,却没有丝毫暖意。她的内衣早已被冷汗浸透,贴在背上,凉得刺骨。吴月娘那平和的面容、深沉的目光、轻描淡写间决定他人命运的姿态,还有最后那句冰冷的警告,像梦魇一样,深深烙印在她的脑海里。

    她原以为,李瓶儿的善妒、孟玉楼的刻薄是最大的威胁,却没想到,吴月娘这位看似温和的主母,才是真正的主宰。她就像一座沉默的冰山,露出水面的是平和与端庄,水下却隐藏着足以碾碎一切的庞大阴影——府里的规矩是她定的,下人的生杀予夺是她掌控的,甚至姨娘们的恩宠与子嗣,都在她的一念之间。

    回到绮罗阁,潘金莲瘫坐在软榻上,春桃递过来一杯热茶,她握着茶杯,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。她看着窗外的海棠树,枝叶在风里轻轻晃动,却像吴月娘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,时时刻刻都在盯着她。

    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恐惧,包裹了她。在这座深宅里,吴月娘就是天,她想要活下去,甚至想要活得好一点,眼前这座大山,似乎根本无法逾越。

    可就在这时,她忽然想起吴月娘最后说的话——“夭折的孩子”“不明不白消失的姨娘”“靠子嗣上位”。吴月娘为什么要特意提到这些?若是她真的掌控一切,根本不必用这些话来威胁她。或许……这正是她内心深处最大的隐痛?

    潘金莲的目光微微亮了些。吴月娘嫁给西门庆多年,却没有生下一儿半女,府里唯一的儿子还是潘巧云生的。对于一个主母来说,没有子嗣,始终是最大的遗憾,也是最大的弱点——就算她掌控着府里的一切,若是西门庆将来有了其他儿子,或是潘巧云仗着官哥争权,她的地位,未必就那么稳固。

    这个念头像一颗种子,在极致的恐惧之下,悄悄发了芽。潘金莲握紧了手里的茶杯,眼底的恐惧渐渐被一丝微弱的、不甘的光芒取代。

    或许,这座看似无法逾越的大山,也并非没有缝隙。

    (本集终)

    下集内容提示:【娇儿哀怨戏曲藏】

    在潘金莲惊魂未定之际,第二位访客悄然来到绮罗阁,竟是昨日看起来最为疏离淡漠的二姨太李娇儿。她此行似是而非,或借口送些针线花粉,神态依旧带着那股挥之不去的哀愁。在与潘金莲的交谈中,她言语闪烁,时常走神,偶尔会不自觉地带出几句戏文词句,似是感慨自身命运。她或许会透露出一些府中不为人知的隐秘往事,或是流露出对现状的深深无奈与厌倦,与其他姨娘的争强好胜截然不同。她的态度暧昧难明,看似无害,却更让潘金莲感到这宅门之深,人心之复杂,每个人似乎都藏着不为人知的故事和心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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