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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6集:正妻月娘威仪深 (第1/3页)
晨光刚漫过绮罗阁的雕花窗棂,潘金莲便醒了。不是自然醒,是被心口的发紧攥醒的——昨夜六姨娘们的窥探像场没散的雾,孟玉楼的夹枪带棒、李瓶儿的冷眸毒语、孙雪娥的锐利审视,还有吴月娘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,在梦里转了一圈又一圈,醒来时额角还沾着冷汗。
“姨娘,该起身了。”春桃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,手里端着铜盆,盆里的温水冒着细雾,水面飘着几片新鲜的薄荷叶——是府里特有的规矩,晨起用薄荷水净面,说是能醒神。春桃把铜盆放在梳妆台上,又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浅碧色的素缎裙,裙角绣着几株细竹,针脚比昨日那件月白色的更密些,“管家奶奶说,今日见夫人,穿素净些好。”
潘金莲点了点头,任由春桃伺候着净面。薄荷水沾在脸上,凉丝丝的,却压不住心底的慌。她看着铜镜里的自己,眼底的青影比昨日淡了些,春桃特意用细粉遮了遮,可那股藏在眉梢的紧张,怎么也掩不住。“春桃,”她忽然开口,声音有些发涩,“夫人……平日里待下人们如何?”
春桃的手顿了顿,一边为她梳理头发,一边压低声音道:“夫人是府里的主母,待下人向来是赏罚分明的,只是……性子沉,话少,没谁敢在她面前放肆。”她说着,拿起一支银质的竹节簪,轻轻插在潘金莲的发髻上,“姨娘今日只管用功听着,少说话,准没错。”
早饭是在绮罗阁的小厅里用的。一张梨花木小桌,摆着四碟小菜:凉拌木耳、酱腌黄瓜、油酥花生,还有一碟蒸蛋羹,旁边放着一碗白粥,粥里卧着一颗荷包蛋。菜是从大厨房送来的,用细瓷碟盛着,精致得不像果腹之物,可潘金莲拿着银筷,扒了两口粥,便觉得心口发堵,咽不下去——她总觉得,这碗粥里都飘着“规矩”的味儿,烫得人不敢细品。
“七姨娘,夫人身边的张嬷嬷来了。”门外传来另一个小丫鬟的声音,带着几分拘谨。
潘金莲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手里的银筷差点掉在桌上。她赶紧放下筷子,用帕子擦了擦嘴角,站起身:“快请进来。”
张嬷嬷走了进来。她穿着一身深灰色的绸缎衣裙,衣裙上没有任何花纹,却浆洗得笔挺;头发梳成一丝不苟的圆髻,插着一支乌木簪,簪头刻着一个小小的“吴”字——是吴月娘的陪房嬷嬷,在府里待了二十多年,比有些姨娘的资历还老。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,扫过潘金莲时,没有半分温度:“七姨娘,夫人请您去颐福堂说话。”
“有劳嬷嬷。”潘金莲微微屈膝,姿态放得极低。她能感觉到张嬷嬷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,从发髻上的竹节簪,到裙摆的细竹纹,最后落在她的鞋尖上,那目光像把尺子,一寸寸量着她的“规矩”。
跟着张嬷嬷出了绮罗阁,沿途的景致渐渐变了。绮罗阁周围的花木是名贵的海棠、牡丹,透着几分张扬的艳;而往颐福堂去的路,两侧种的是高大的松柏,树干挺拔,枝叶茂密,遮得阳光都变得细碎,走在下面,连风都透着一股肃静。路上遇到的下人,无论是扫地的丫鬟,还是挑水的仆役,见了张嬷嬷,都赶紧停下脚步,躬身行礼,连大气都不敢喘。
“夫人住的颐福堂,是府里最清净的地方。”张嬷嬷忽然开口,声音平板,像在念规矩,“前院是待客、理事的地儿,后院是夫人的卧房和佛堂。夫人每日卯时起,先去佛堂礼佛半个时辰,再回前院理事。除了老爷和几位管事,没人敢在后院喧哗。”
潘金莲默默记在心里——这话是提醒,也是警告,让她知道颐福堂的规矩有多严,吴月娘的威严有多重。
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,终于到了颐福堂。这院落不大,却透着一股沉淀下来的大气:院墙是用青灰色的 bricks 砌的,没有任何雕花,却磨得光滑;院门是两扇厚重的木门,门上挂着一块匾额,写着“颐福堂”三个大字,是用隶书刻的,笔力沉稳,没有鎏金,却透着一股古朴的威严。
进了院门,迎面是一方小小的天井,天井中央放着一个青石鱼缸,里面养着几尾红色的锦鲤,慢悠悠地游着,打破了些许肃穆。正厅的门敞开着,里面隐约传来轻微的品茶声。
“姨娘请进。”张嬷嬷侧身让开,做了个“请”的手势。
潘金莲深吸一口气,抬脚走进正厅。厅内的光线有些暗,是因为窗棂上糊的是双层的宣纸,透着柔和的光。正中央摆着一张紫檀木雕花主位,椅子的扶手上雕着“福寿绵长”的纹样,打磨得光滑如玉;主位后面挂着一幅中堂画,画的是“松鹤延年”,是前朝名家的手笔,装裱得极为精致;主位两侧各放着四张绣墩,绣墩上的垫子是深紫色的,绣着暗纹的缠枝莲。
吴月娘就坐在那张紫檀木主位上。她今日穿了一身暗红色的绣金云纹常服,暗红色不张扬,却透着贵气;云纹是用极细的金线绣的,只有在光线好的地方才能看出光泽,不仔细看,几乎以为是纯色;她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,没有任何碎发,戴着一套翡翠头面——翡翠的颜色是上等的“老坑绿”,水头极好,在柔和的光线下泛着莹润的光泽,一支翡翠步摇插在发髻中央,步摇上的珠子是东珠,只有米粒大小,却圆润饱满,随着她的动作,轻轻晃动,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。
她手里端着一个紫砂茶杯,杯盖轻轻拨弄着茶沫,动作缓慢而优雅,仿佛那杯茶里藏着天大的学问。听到脚步声,她没有立刻抬头,依旧专注地看着杯中的茶叶,直到茶叶缓缓沉底,才缓缓抬起眼。
潘金莲赶紧上前三步,双腿屈膝,双手交叠放在身侧,行了个标准的蹲礼:“金莲给夫人请安,夫人吉祥。”她的声音很轻,却足够清晰,没有一丝颤抖——她知道,此刻哪怕露出一点慌乱,都会被吴月娘看在眼里。
吴月娘的目光落在她身上,那目光不锐利,却像深潭,能看透人心底的想法。她没有立刻让潘金莲起身,只是静静地看着,看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,才缓缓开口:“起来吧,坐。”她指了指主位右侧第一个绣墩,声音平和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仪。
“谢夫人。”潘金莲站起身,走到绣墩旁,轻轻坐下——只坐了半个屁股,脊背挺得笔直,双手放在膝盖上,手指微微蜷缩,眼睛垂着,看着自己的鞋尖,不敢与吴月娘对视。绣墩上的垫子很软,却硌得她坐骨生疼,比在武家坐的硬板凳还难受。
“昨日姐妹们去瞧你,”吴月娘端起茶杯,轻轻抿了一口,声音依旧平和,“绮罗阁住得还习惯?下人们伺候得周到吗?若是缺了什么,或是觉得哪里不舒服,只管跟我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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