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 暗流初涌 (第2/3页)
色,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破灭了。她眼中闪过一丝痛心和后怕,语气却更加凝重:“我上次去寻你,亲眼看见你往那墙洞里塞东西了!是一包点心,对不对?溪儿,你告诉姐姐,你是不是…是不是一直在和那七皇子私下往来?”
夏玉溪彻底语塞,所有的辩解在姐姐洞悉一切的目光下都显得苍白无力。她垂下头,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抖着,泄露了她内心的惊涛骇浪。
夏玉妗重重地叹了口气,那叹息里充满了无力感和深深的忧虑。她将妹妹轻轻揽入怀中,声音放柔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沉重:“溪儿,你还小,不知道这世道有多险恶,这宫里宫外有多少双眼睛盯着我们相府!那七皇子是什么身份?他是罪妃之子!是陛下的心头刺!是这宫里最不祥、最忌讳的存在!你与他往来,一旦被人发现,会引来多大的祸事,你知道吗?”
她捧起妹妹的小脸,强迫她看着自己,一字一句地说道:“轻则,你的闺誉尽毁,将来议亲艰难;重则,会被扣上私通皇子、图谋不轨的罪名!到那时,不仅是你,整个相府都会被拖入万劫不复的深渊!爹爹的仕途,娘亲的体面,姐姐的未来,甚至阖府上下几百口人的性命,都可能因为你的一时心善而葬送!你明白吗?”
“可是云泽哥哥他…”夏玉溪下意识地反驳,声音带着哭腔,“他不是坏人!他…”
“云泽哥哥?!”夏玉妗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,声音也陡然拔高,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和惊怒,“你竟敢直呼皇子名讳?!还…还称兄道弟?!溪儿!你简直是胆大包天!不知天高地厚!”
夏玉溪从未见过姐姐如此疾言厉色的模样,一时被吓得呆住了,眼泪在眼眶里打转,却倔强地不肯落下。
夏玉妗看着妹妹惊恐又委屈的小脸,心又软了下来,但更多的是后怕和必须将她拉回正轨的决心。她深吸一口气,压下翻腾的情绪,语气重新变得柔和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:“溪儿,姐姐不是要凶你。姐姐是怕,怕你一步踏错,悔恨终生。答应姐姐,别再去了,好吗?为了相府的安宁,为了爹娘的安心,也为了你自己清清白白的未来,别再靠近那堵墙了,好吗?”
夏玉溪低着头,眼泪终于无声地滑落,滴在青石地板上,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。她没有答应,也没有反驳,只是沉默地站着,小小的肩膀微微耸动,承受着巨大的、她这个年龄本不该承受的压力和抉择。
那一夜,夏玉溪躺在柔软的锦被里,辗转反侧,彻夜难眠。窗外月色清冷,透过纱窗洒在地上,如同铺了一层寒霜。姐姐的话,如同冰冷的藤蔓,缠绕在她心头,越收越紧,让她几乎喘不过气。
她深知姐姐的担忧绝非杞人忧天。慕容云泽的身份太过敏感,是这深宫里最碰不得的禁忌。他们之间的往来,就像在悬崖边行走,稍有不慎,便是粉身碎骨,万劫不复。牵连自身,她或许不怕,但想到可能累及父母亲人,累及整个相府,她便感到一阵阵窒息般的恐惧。
可是…若她真的就此放手,不再去那堵墙边,那个被困在冰冷宫墙内的少年该怎么办?谁在他被克扣饭食时给他送去果腹的点心?谁在他挨了毒打后给他送去疗伤的药膏?谁在他渴望知识时给他送去精神的食粮?谁在他最孤独绝望的时候,给他一丝人间的温暖和慰藉?
她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书中那个最终登上帝位,却变得偏执、阴鸷、视人命如草芥的慕容云泽。他一生都在渴求温暖,却又亲手摧毁所有靠近他的人。他的深情与绝情,都达到了极致。而造成这一切的根源,不正是这漫长而黑暗的童年里,无人给予的救赎吗?
不!她不能放手!她既然来到了这里,既然选择靠近他,就不能半途而废!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再次滑向那个既定的、孤独而扭曲的结局!
一股破釜沉舟般的勇气从心底升起。夏玉溪猛地坐起身,擦干脸上的泪痕。黑暗中,她的眼神异常明亮,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坚定。
无论如何,她不能放手。哪怕前路荆棘密布,哪怕要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。
翌日,尽管心中压着千斤重担,尽管知道姐姐可能正暗中留意着她,夏玉溪还是趁着午后府中众人小憩的间隙,偷偷溜到了后院宫墙边。只是比平日晚了足足半个时辰,心中惴惴不安。
当她终于赶到时,只见慕容云泽早已静静伫立在墙洞内侧。他没有像往常一样席地而坐看书,而是背脊挺直地站着,目光沉沉地望着洞口的方向。阳光落在他半边脸上,勾勒出少年略显清瘦却已见棱角的轮廓,另一侧则隐在阴影里,看不清表情。直到夏玉溪的身影出现在洞口,他紧绷的肩线才几不可察地放松了一丝。
“我以为你不来了。”他开口,声音有些低沉,听不出情绪。
“怎么会,”夏玉溪努力扬起一个笑容,试图驱散空气中无形的沉重,从袖中掏出一个用干净帕子包好的小包,从洞口递过去,“今日厨房新做了枣泥酥,酥皮可脆了,枣泥馅儿又香又甜,我偷偷藏了几块最好的给你,快尝尝!”
慕容云泽接过那包尚带着她体温的点心,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即打开食用。他沉默了片刻,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帕子,忽然抬起眼,目光锐利地看向她,问出了一个让夏玉溪猝不及防的问题:
“你姐姐…是不是不喜欢你来找我?”
夏玉溪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,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:“你…你怎么知道?”她下意识地反问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。
“我感觉得到。”慕容云泽的声音很平静,却像投入湖面的石子,在夏玉溪心中激起千层浪,“她来过好几次,就在远处看着。她的目光…很冷。”他顿了顿,补充道,“像刀子。”
夏玉溪心中惊骇不已。他的敏锐简直到了可怕的程度!隔着厚厚的宫墙,他竟然能清晰地感知到墙外另一个人的存在和情绪!这需要怎样一种在绝境中磨砺出的、近乎野兽般的直觉?
她慌忙解释,试图安抚他:“姐姐她…她只是担心我,怕我年纪小不懂事,惹上麻烦。但没关系,我会更加小心的!以后我…”
“她说得对。”慕容云泽打断了她的话,声音低沉却异常清晰,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冷静,“你确实不该再来。”
夏玉溪彻底怔住了,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。她设想过他可能会担忧,可能会自责,却万万没想到,他会如此直接地让她离开!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墙洞那端隐在阴影中的少年轮廓,一股巨大的委屈和酸楚涌上心头:“为什么?昨天不是已经…徐嬷嬷不是帮了我们吗?李太监不敢再…”
“这次不一样。”慕容云泽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,尽管他极力压制,“玉溪,你还不明白吗?我是罪妃之子,是这宫里的污点,是人人避之不及的灾星。你与我往来,就像在火堆边玩火,随时可能引火烧身,不仅会害了你自己,更会害了整个相府!我不能…不能再这么自私了。”最后几个字,他说得极其艰难,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。
昨日夏玉妗的出现,以及她那冰冷审视的目光,如同一盆冰水,将他从这三年来温暖美好的幻梦中彻底浇醒。他差点忘了,自己身处何等泥沼,背负着何等不祥的身份。这三年的温暖,是他偷来的,是建立在对她的潜在危险之上的。他不能,也不该再继续下去了。
夏玉溪急了,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。她顾不上掩饰,也顾不上什么矜持规矩,几乎是脱口而出:“我不怕!我知道你不是他们说的那样!你聪明!你好学!你比所有皇子都坚韧!你将来一定会…”她猛地住口,差点将“一定会当上皇帝”这几个字冲口而出,惊出一身冷汗。
慕容云泽却误解了她的意思,唇角勾起一抹苦涩至极的弧度,那笑容比哭还难看:“一定会什么?烂死在冷宫里?像他们期望的那样?”他的声音里充满了自嘲和深沉的绝望。
“不是的!”夏玉溪心痛如绞,她猛地伸出手,穿过狭窄的墙洞,努力向前探去,想要抓住他的手,想要传递给他力量。指尖只够到他的指尖,那冰凉的触感让她心尖一颤。她紧紧握住他冰冷的指尖,仿佛要将自己所有的信念和温暖都传递过去:“我相信你!云泽哥哥!我相信你一定会出人头地!一定会让所有看不起你、欺辱你的人后悔!一定会走出这冷宫,拥有属于你的天地!你相信我!”
少女的声音带着哭腔,却异常坚定,每一个字都像带着灼热的温度,烫在慕容云泽冰冷的心上。
他浑身剧震,难以置信地看着墙洞外那双被泪水浸湿却依旧明亮执着的眼睛。那双眼睛里,没有怜悯,没有施舍,只有一种近乎盲目的、毫无保留的信任和笃定。
为什么?
为什么是她?
为什么这个与他云泥之别的小姑娘,会如此坚定地相信他这样一个深陷泥沼、前途渺茫的人?
“为什么?”他听到自己沙哑的声音问道,带着一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脆弱和渴望,“为什么…对我这么好?”
夏玉溪被他问住了。为什么?因为她看过他的一生?因为她心疼他最终的结局?因为她背负着改变他命运的使命?这些理由,哪一个能说出口?
她看着他那双在阴影中依旧亮得惊人的眼睛,那里面盛满了困惑、挣扎,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、对答案的渴求。她心念电转,最终,千言万语化作一句最简单、也最真挚的回答:
“因为你是慕容云泽。”她轻声说,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,“这就够了。”
因为你是你。是那个在黑暗中挣扎却从未放弃的你,是那个渴望知识渴望光明的你,是那个在绝境中依旧保持着一丝良善的你。这就够了。
那一刻,慕容云泽眼中有什么东西轰然碎裂,又在瞬间重组。一股汹涌的热流冲垮了他心中最后一道名为“理智”的堤坝。他猛地反手,紧紧握住了她探进来的小手。他的力道很大,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、想要抓住救命稻草般的力度,几乎弄疼了她。
“那你要答应我,”他死死地盯着墙洞那端的她,眼神异常认真,甚至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执拗,“无论如何,保护好自己!如果有一天…如果我们的往来真的被人发现,你就说是我胁迫你的!说是我用皇子身份压你,逼你给我送东西!把所有责任都推给我!记住了吗?”
夏玉溪的鼻子一酸,泪水再次夺眶而出:“不会的…不会有那一天的…”
“答应我!”他坚持,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,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哀求。
看着他眼中那近乎破碎的光芒,夏玉溪再也说不出拒绝的话。她用力地点了点头,哽咽道:“好…我答应你。”
慕容云泽这才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般,缓缓松开了她的手。他低头看着手中那包温热的枣泥酥,小心翼翼地打开帕子,拿起一块,又极其认真地将其掰成两半。他将其中一半,再次递回给她。
“一起吃。”他的声音恢复了平静,却带着一种劫后余生般的疲惫和温柔。
两人隔着一堵冰冷厚重的宫墙,分享着同一块香甜的枣泥酥。阳光穿过枝叶的缝隙,在墙洞处洒下斑驳跳跃的光影,仿佛为他们这隐秘而脆弱的联系,镀上了一层短暂的金色。
那一刻,沉浸在温暖和酸涩交织情绪中的两人,都没有预料到,那看似遥远的危机,竟会来得如此迅猛,如此猝不及防。
几日后,因前夜被罚抄《弟子规》直至深夜,夏玉溪次日醒来时,已是日上三竿。她猛地惊醒,看到窗外明晃晃的阳光,心中暗叫不好!慌忙跳下床,连头发都来不及仔细梳理,抓起昨夜就偷偷备好的、装着几块新出炉点心和一小瓶化瘀膏的食盒,心急火燎地往后院赶去。
然而,当她气喘吁吁地跑到熟悉的墙根下,一种强烈的不安感瞬间攫住了她——墙洞,被什么东西从里面严严实实地
(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