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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 转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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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七章 转瞬 (第2/3页)

喉间发紧。他太清楚,葬天交付的事绝非凭一腔孤勇便能完成——各家书院藏龙卧虎,轩家更是根基深厚,稍有不慎,别说复仇,自己连尸骨都未必能留存,只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。

    “潜龙在渊,待时而动”,这句曾在书斋里读过的话,此刻如惊雷般在姬炎脑海中炸开。若想在这步步危机的至圣山立足,若想亲手达成使命,唯有收起锋芒,像蛰伏的猎手般静待时机,一步一营,稳扎稳打,方能在绝境中觅得一线转机。这念头如寒梅破冰,让他混沌的心湖骤然清明。

    念及此,姬炎抬眼望向山道尽头那片隐藏在云雾中的飞檐——那是公孙家族的西河书院。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,眼底闪过一丝算计:公孙家以兵法谋略、世间权术见长,恰与他暗藏的复仇目的不谋而合。与其在浩然书院的仁厚氛围中格格不入,不如隐于西河书院的青灯古卷间,以一介寒门学徒的身份作掩护。

    此后的日子里,他果然如海绵汲水般贪婪地吸纳着所学——白日里,他端坐于书案前,听先生讲解排兵布阵之法,指尖在竹简上反复描摹兵法要义,连眉峰都拧着专注;深夜里,他独对孤灯,在权谋典籍中寻找破局之策,寒光映着他眼底的冷意。他像一柄藏在剑鞘里的利刃,表面蒙着书卷气的温吞,内里却淬着致命的锋芒。

    当听到学子们谈论三年后的“圣贤会”时,姬炎手中的书卷顿了顿,唇角勾起的弧度愈发冷冽。在旁人眼中,那是切磋学问、争夺荣耀的盛会,是鲤鱼跃龙门的天赐机遇;可在他看来,那分明是一场精心筹备的狩猎——轩家为了踏入人王殿,定会派出核心子弟,届时三方英才汇聚,人声鼎沸间,恰好能为他作掩护。他甚至能想象到,自己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,以“文斗失利”“武斗失手”为由,名正言顺地取走轩家人的头颅。

    一想到这画面,姬炎眼底掠过一丝清醒的冷意:这场博弈赌上了他的一切,容不得半分差错。哪怕只是一个眼神的破绽,一句言语的疏漏,都可能让他所有的谋划付诸东流。他深吸一口气,将翻涌的情绪压回心底,重新垂下眼,继续在书卷中寻找自己的道。

    在人才济济如星河汇聚、书香氤氲似春雾漫溢的西河书院,姬炎凭借着远超同龄人的惊人才思与古井无波的沉稳心性,以破竹之势打破书院延续百年的铁律惯例,成为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亲传学子。这等泼天荣耀,宛若在一平如镜的寒潭湖面投下千钧巨石,刹那间激起千层惊浪——赞誉声里藏着如鹰隼般锐利的审视,艳羡目光中裹着似毒藤般缠绕的嫉妒,那些蛰伏于暗处、觊觎书院珍稀资源的势力,更是纷纷将淬了冷光的阴鸷视线,如蛛网般牢牢锁定在他身上。

    姬炎对此并非毫无察觉,只是指尖攥着那枚刻着“亲传”二字的墨玉令牌时,心底未有半分雀跃,反添几分沉凝。这荣耀于旁人是平步青云的阶梯,于他却是裹着蜜糖的利刃——既让他离复仇目标更近一步,也将他推到了更显眼的风口浪尖。他清楚,从今往后,每一步都需如履薄冰,稍有不慎便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。

    晨曦如碎金般漫过西河书院的黛瓦飞檐,为这座沉淀了千年墨香的学府镀上一层暖融融的光晕,连空气中浮动的书卷气息,都似染上了几分温柔。姬炎听完先生引经据典的授业后,便独自一人踱至书院后方的碎梦湖畔,避开了那些或探究或敌意的目光。他斜倚在一棵垂丝柳下,柔韧的柳枝垂落如碧绿帘幕,风过处,柳叶轻扫过他的肩头,似有无声的絮语在耳畔萦绕,带着几分草木的温柔。

    姬炎垂眸望着梦碎湖的粼粼波光,澄澈的湖水恍若将满天星子揉碎了沉在其中,微风拂过,便泛起阵阵细碎的涟漪,晃得人眼生晕。可他的目光却穿透了这明媚景致,飘向了记忆深处——昏黄灯火下,母亲低头缝补衣物的温柔身影,指尖偶尔划过布料的轻响;庭院里,弟弟与妹妹追逐嬉戏的欢声笑语,清脆得如同枝头的鸟鸣。那些温馨的景象如潮水般在脑海中翻涌,让他眉宇间不自觉地染上一层化不开的愁绪。

    姬炎微微阖眼,将那些翻涌的思念与伤痛暂且压在心底,在这片刻的宁静中,暂忘身上背负的血海深仇与沉重枷锁。只是这份宁静不过是短暂的喘息,前路依旧是布满荆棘的复仇之路。

    就在此时,一道倩影如惊鸿般掠过书院朱红回廊的飞檐翘角。那身影迅捷得宛若离弦之箭,足尖点过青石板时轻得像一片飘落的柳叶,未惊起半分尘埃,连廊下悬挂的铜铃都未曾晃动分毫。不过瞬息之间,倩影已悄无声息地停在姬炎身侧,带起的微风拂动垂落的柳枝,几片嫩绿的柳叶打着旋儿飘落在他肩头,一抹熟悉的气息漫入鼻尖。

    “姬师弟,为何总在此处独自出神?”清脆悦耳的声音如银铃撞碎晨露,又似清泉淌过青石,轻轻打破了湖畔的静谧,尾音里还裹着几分恰到好处的关切。来人正是姬炎的大师姐公孙婕妤,她身着一袭月白色儒裙,裙摆上用银线绣着几株疏影横斜的兰草,行走间兰草似随清风摇曳,衬得她身姿愈发窈窕如临水照花。她微微歪着头,鬓边银簪上的珍珠轻轻晃动,一双杏眼清澈得能映出湖面的粼粼波光,紧紧凝望着姬炎时,眸底盛着的欢愉像揉碎了的星光,“爹爹常说,你看似坦荡如朗月,实则心门深闭似寒潭,定是藏着不为人知的重重心事。”

    姬炎望着公孙婕妤那张写满关爱的脸庞,心中似有暖流悄然漫过冰封的河床,悄悄冲散了几分积压的阴霾。他缓缓直起身,垂落的柳枝从肩头滑落。他微微欠身行礼,声音里带着一丝未散的怅然,像是被晨雾浸过般轻柔:“有劳大师姐挂心,师弟无事,只是见这湖水澄澈如镜,不由得想起了远方的家人。”话出口时,他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闪躲。

    公孙婕妤闻言,秀眉微蹙如远山含黛,上前两步时裙摆轻扬,带起一阵淡淡的兰草香,声音里忽然掺了不易察觉的颤抖,像是怕惊扰了什么:“姬师弟,难道在你心中,我……不算你的家人吗?”她的目光紧紧锁住姬炎的眼睛,瞳孔里清晰地映着他的身影,那模样竟似受了委屈的孩童,连攥着裙摆的指尖都微微泛白,生怕从他口中听到半分否定的答案。

    姬炎望着公孙婕妤眼底的焦灼与期盼,那目光像带着温度的羽毛,轻轻挠着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。他郑重地颔首,喉结微微滚动,眼神里满是真诚,连声音都比往常沉了几分:“这一年来,大先生视我如己出,悉心教诲我经义武学,从未有过半分保留;大师姐待我关怀备至,每逢闭门苦修,总会送来温热的汤药;小师妹亦时常伴我左右。这份恩情,师弟早已刻在心上,又怎敢有半分忘记?”

    就在这时,一阵如清泉击石般清脆的笑声陡然划二人间的尴尬——那笑声带着孩童特有的澄澈与鲜活,像颗裹着蜜的石子投入方才还漾着温情的镜月湖面,瞬间撞开层层活泼的涟漪。

    循声望去,只见公孙蕊婷扎着俏皮的双环髻,莹白的发间系着两根鹅黄色丝带,跑动时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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