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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1、被遮蔽的童年疑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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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31、被遮蔽的童年疑云 (第3/3页)

人曾对华夏犯下了太多不可饶恕的侵略罪行,那些苦难过往,是刻在你们民族骨血里的伤疤。”

    他顿了顿,手指紧张地抠着书包带,指节泛白,语气里掺着几分急切的天真:“可是我读过你们的史书,知道华夏向来有包容天下的胸怀,是真正的大国风范。当年犹太人都能原谅德国,你们……就不能也原谅我们吗?”说这话时,他眼里闪着微弱的期待,却又因底气不足而飞快垂下眼睑,仿佛在等待一个能让他卸下心头重负的答案。

    “原谅?凭什么原谅!”马小跳猛地攥紧拳头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脸颊涨得通红,眼里翻涌着抑制不住的怒火,声音陡然拔高,带着少年人特有的锐利与激昂,“你们岛国人当年在华夏大地上烧杀抢掠,犯下的罪行罄竹难书!可到了现在,你们不仅不尊重历史,反而篡改教科书、参拜神社,对我们华夏人依旧满是仇视——这样的你们,有什么资格奢求我们的原谅!”

    健太的话语像一根细针,狠狠扎进路曼曼的心里,怒火瞬间在胸腔里翻涌,却被她强行压下,只化作指尖不易察觉的颤抖,悄然攥紧了衣摆。她侧眸看向身旁的马小跳,他额角青筋凸起,呼吸粗重,拳头攥得咯咯作响,显然已是怒不可遏。路曼曼没有说话,只是缓缓抬起手臂,手腕微沉,对着马小跳轻轻摆了摆手,动作幅度不大,却透着一种沉静的力量,平静的目光扫过马小跳因愤怒而涨红的脸,示意他稍作忍耐。

    转过身,她面向健太,脸上不见丝毫暴怒,甚至未曾皱一下眉头,唯有下颌线微微收紧,泄露了一丝隐忍。她的目光缓缓掠过健太的脸,深邃而平静,如同一潭结了薄冰的湖水,底下藏着汹涌的寒涛。

    沉默两秒后,她才缓缓开口,声音压得很低,语速平稳,每个字都清晰得掷地有声:“先辈们的鲜血,华夏大地的伤痕,不是我们这些后辈有资格轻易放下的。原谅二字太重,我们担不起,也绝不会替那些逝去的灵魂、受创的同胞,轻易说出口。”

    说完,她微微垂下眼帘,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小片阴影,将眼底未熄的怒火彻底掩藏,只留下一身沉静的克制。

    健太沉默了许久,肩膀微微垮了下来,最终只是轻轻吐出两个字:“好吧!”话音落下的瞬间,他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收紧,指尖泛白,原本就未褪尽红意的眼眶,此刻又泛起了一层湿润。

    他缓缓抬起头,目光掠过马小跳依旧紧绷的侧脸,最终落在路曼曼沉静的脸上,眼神里少了之前的急切与期待,多了几分茫然与沉重,仿佛终于明白,有些伤痕从来不是“原谅”二字就能轻易抹平的。

    他低下头,盯着自己的鞋尖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:“我以前在课本里读到的,都是被简化过的历史,从来不知道……不知道那些苦难竟然如此沉重。”他顿了顿,喉结滚动了一下,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,“我回去之后,会把今天看到的、听到的,告诉我的同学和家人。也许我一个人的力量很小,但我想让更多人知道,那段历史不该被遗忘,更不该被篡改。”马小跳紧绷的下颌线稍稍松弛,路曼曼也缓缓抬起眼帘,看向他的目光里,多了几分复杂的动容,少了几分先前的隐忍怒火。

    之后的日子里,健太沉浸在一部部揭露二战黑暗历史的电影中。银幕上,南京城的断壁残垣间,遇难者绝望的嘶吼、堆积如山的尸体,将日军屠城的惨状狠狠砸进他的眼底,每张照片都成为无法磨灭的印记;七三一部队的实验室里,冰冷的器械、飞溅的血痕与挣扎的身影,无声诉说着活体解剖、细菌实验的滔天罪行,镜头下的绝望气息仿佛穿透银幕,萦绕在他心头;东极岛的海浪声中,被强征劳工的呜咽、被屠杀村民的悲鸣交织回荡,电影里的每一段剧情,都带着无尽的哀怨与不甘,重重敲击着他的灵魂。

    当“你若记得,我便活过”这句泣血的话语穿透展区的沉寂,健太猛地驻足,喉结剧烈滚动,心头狠狠一颤,像是有什么东西彻底碎裂又重新凝聚。他缓缓闭上眼,再睁开时,眼底的迷茫与挣扎已然褪去,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坚定,仿佛在这一刻,终于下定了某种跨越半生的决心。

    次日天未破晓,健太便提着一个厚重的帆布包,赶上了飞往岛国的最早一班飞机。帆布包里,装着他连夜整理的史料、照片复印件与手写的笔记。他鬓角的白发在晨光中泛着霜色,眼角的皱纹深刻如刀刻,脸上依旧带着中年人的沧桑与疲惫,可那挺直的脊背、坚定的眼神,却昭示着他已然扛起了那份迟来数十年的历史责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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