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部第5章 灵泉漱石 道心初惑 (第2/3页)
理。指尖刚冒起点微弱火星,像灶膛溅出的细小火籽,便被体内尚未稳固的木系灵力反噬,“啊”的一声疼呼出口,指缝瞬间渗出血丝,殷红血珠滴在青石板上,疼得他直甩手,脸色惨白如纸。另有几个心性浮躁的弟子见状,非但没吸取教训,反而被那点火星勾得蠢蠢欲动:队尾两个少年偷偷翻找怀中法术抄本,纸页翻动的“沙沙”声在安静场地上格外清晰;还有人低声议论火系法术的厉害,说“木系只配浇花种草,火系才是斩妖除魔的真本事”,声音不大,却足够周围人听清。丹墀上原本规整的队形,渐渐变得东倒西歪,弟子们或弯腰揉着酸胀的腿,或交头接耳,像被狂风刮乱的麦田。唯有阿禾还守着最初姿势,双手结着静心印,却只是机械重复捏诀动作,双目空洞得蒙着层厚雾,全然没了方才的专注,整个人像尊失魂的石像,连阳光落在脸上都毫无反应。
日头爬至头顶琉璃瓦时,金辉洒满整座丹墀,青石板被晒得发烫,弟子们额角汗珠都泛着光,顺着脸颊滑落,在下巴聚成水珠砸在地上,瞬间便被蒸发得无影无踪。云逍抬手抹了把额角汗珠,解散众人,独独留下阿禾。他领着她往山后走,沿途青竹被烈日晒得蔫了头,竹叶卷成小筒,颜色从翠绿沉为深绿;唯有灵泉所在的山谷还浸着沁人凉意,空气比别处清新数倍,混着湿润水汽与青草清香。泉水从崖壁石缝汩汩涌出,如银色细带垂落,砸在谷底那块磨得光滑的青黑巨石上,“叮咚”声不绝于耳,似有人在弹奏无形琴弦。这巨石不知在此立了多少年月,经泉水经年累月冲刷,中央竟被砸出个碗大深坑,坑里积着清水,倒映着头顶蓝天白云与两侧翠竹,连空中飞过的鸟雀,都能在水里看见细碎影子。“主持当年带我来这时,曾用拐杖敲着石头说:‘此石乃花岗岩,质地比铸铁还硬,寻常刀剑劈砍都难留痕迹。’”云逍蹲下身,掌心掬起一捧泉水,清冽刺骨的水流顺着指缝滴滴答答落在石坑边缘,溅起细小水花,“可你看,这泉水软得像蚕丝,连有形模样都没有,却能日复一日、年复一年,硬生生凿石为穴。修行之道,原也如此。”
阿禾跟着蹲在石坑边,小手轻摸坑壁光滑石面,指尖能清晰触到水流千万次冲刷留下的细腻纹路,带着微凉触感。她盯着坑里晃动的倒影,看着自己模糊的脸庞在水中随波起伏,忽然抬头,眼窝中的泪珠终于再也撑不住,顺着脸颊滚落,砸在手背上,冰凉一片。“师父,软水能穿石,可要是水自己先乱了呢?东冲西撞没了方向,一会儿撞向这边石头,一会儿又折向那边土坡,还能凿开坚硬的石头吗?”她声音细细的,裹着浓重哭腔,每说一字都要抽气,胸口因哭泣剧烈起伏,“我一运灵力,脑子里就全是爹娘倒在黑气里的模样——他们的手还朝着我伸着,嘴里喊着我的名字,让我快跑……我控制不住发抖,手抖得连片竹叶都卷不起来,心乱得像被狂风刮过的柴房,所有东西都翻倒在地,乱得一塌糊涂。这样的我,还能学好静心诀吗?还能有本事报仇,为爹娘和村里的人讨公道吗?”最后两个字,她几乎是咬着牙说的,下颌的疤痕因用力而更红,像要渗出血来。
云逍没说话,只从袖中摸出片干枯竹叶——那是清晨打扫银杏林时,顺手捡的青竹叶,虽已失水发脆,边缘微微卷曲,却还保着完整形状,叶脉清晰可见。他走到泉水上游几步处,轻轻将竹叶放在水面。竹叶顺着水流缓缓漂动,遇着凸起石棱便灵巧打个转,绕开障碍继续前行;碰到底部小漩涡就随波转几圈,像跳着轻盈的舞,却始终朝着下游方向,半分不曾偏离,最终稳稳漂向那方石坑。“你看这竹叶,”云逍指着水面上的叶片,声音如泉水般温润,裹着安抚的力量,“它没有蛮力,不能像石头那样撞开阻碍;也不因为遇着漩涡就慌乱失措,更不慌着赶路求快,只是顺着水流方向,一步步靠近目标。静心诀不是要你忘了伤痛、忘了仇恨——那些刻骨铭心的记忆,本就是你活下去的念想,是你生命的一部分。它要教你的,是像这竹叶般,带着伤痛却不被伤痛裹挟,带着仇恨却不被仇恨蒙蔽心智;让那些念想成为支撑你前行的力量,而非捆住你脚步的枷锁,始终朝着既定方向稳步向前。”
从那天起,每日课后云逍都会带弟子们去灵泉边。他不教新的法术口诀,也不催着众人盘膝练灵力,只坐在那方被泉水冲刷得温润的巨石上,讲青木门的旧事。他讲百年前第七代掌门清虚真人,带着三名弟子对抗盘踞黑风岭的千年邪煞,左胳膊被邪煞浊气蚀断,白骨都露了出来,却用单臂握着桃木剑死守山门;剑刃崩了口,道袍被血染红,直到最后一滴血洒在山门青石板上,愣是没让邪煞前进一步——那片青石板,至今还留着暗红色印记。他讲玄青子年轻时下山历练,在破庙里误中邪煞迷魂术,把腐鼠当馒头,在荒山野岭游荡三日,最后凭着对灵泉气息的感应走回山门,枯坐灵泉边七日七夜,听着泉水叮咚声驱散心魔,找回本心。他也讲自己刚入门时的急躁:练木系御术时非要强行催发灵力,想让竹叶瞬间开花结果,结果走火入魔,吐了半盆鲜血,躺了三天三夜才醒;是玄青子用十年份老参吊着他的命,还罚他去灵泉挑了三个月水,每天天不亮就起床,把祖师殿五口大水缸挑满。直到有天清晨挑水时,看见灵泉的水正一滴一滴砸在巨石上,而巨石中央的坑,比他刚来时又深了些,才忽然懂了“水滴石穿,非一日之功”的真意。弟子们起初还坐不住,东张西望打量山谷景致,渐渐便被那些带着血与火、泪与笑的故事勾了神,连最浮躁的李三都听得入了迷——灵泉边的“课”,竟比丹墀上的修行更让人投入。
李三起初还耐着性子听,手指无意识摩挲腰间火镰,镰刃锈迹蹭得指尖发痒。可连着听了五日,每日不是讲故事就是练吐纳,他的灵力还是只够勉强催动一片竹叶微微晃动,连让竹叶直立都做不到,便渐渐没了心思。有天傍晚,夕阳西斜,把灵泉水染成金红色,水面波光粼粼像撒了层碎金。李三背着个小蓝布包袱来找云逍,包袱角还露着半截换洗衣物的布边。他站在灵泉边石子地上,脚尖一下下踢着碎石子,石子滚进泉水里,激起细小涟漪,搅碎了水面的平静。“师父,我看林越师兄的火系法术多厉害!前几日他在后山演练,抬手就烧了半片枯草,邪煞见了肯定吓得魂飞魄散!”他话说得直白,带着少年人的莽撞与急切,甚至有些口无遮拦,“您这天天讲旧事、磨性子,慢得像老牛拉破车。等我们把基础练扎实了,黑风岭的邪煞怕是早就下山,把附近村子都祸祸遍了!到时候就算学会了吐纳,又能顶什么用?骨头都得被邪煞啃光!”他身后跟着那个总爱吞咽口水的圆脸弟子王二,此刻正攥紧包袱带子,指节因用力而发白,手背青筋都露了出来,却也连连点头,声音细得
(本章未完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