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部第4章 招收弟子,初试筛选显初心 (第3/3页)
磨得光滑。云逍静看众人片刻,祠堂里只闻油灯噼啪与窗外虫鸣,他才开口挨个问修道缘由。轮到阿禾时,她坐在角落,阿蛋靠在她腿上睡熟,小脑袋一点一点,还嘟囔梦话。她轻拍孩子后背,动作柔如哄瓷娃娃。油灯映在她发顶,给丫髻镀上暖黄光晕,苍白脸颊添了血色。“你为何修道?”云逍放轻声音,怕吵醒孩子,语气温和。
阿禾抬头,油灯正好照在她泪痣上,映出倔强与深藏的哀戚,如陈年淡酒,沉郁动人。她捻着发白衣角,摩挲布料纹理攒着勇气,片刻后轻声开口,字字清晰如雨滴落石板:“三年前惊蛰,浓雾裹着邪煞进村,像疯狗般乱咬,哭喊惨叫比噩梦还骇人。爹把我和妹妹藏进柴房地窖,盖严木板,持柴刀冲出去说‘爹护着你们’。我听见他惨叫如刀扎心,想出去却被妹妹拽住。外面静后,我掀板看见爹倒在血泊里,喉咙被撕烂,还攥着卷刃柴刀,眼睛圆睁望着地窖方向。”她顿了顿,喉结滚动咽下哽咽,泪光泛在眼角却强忍不落,“娘抱着妹妹尸体坐在门槛哭,妹妹小胳膊全是血口,至死攥着我编的狗尾巴草戒指。娘哭了一夜,最后拉着我手气若游丝:‘阿禾,要是有人护着咱村就好了,别让再有人遭罪’,说完就去了。”她从怀里摸出系桃木哨的红绳,指尖捻着妹妹临终系的死结——那结系得极紧,解不开,也成了心底解不开的牵挂。“我不要飞天遁地,也不想报仇。杀了邪煞,亲人也回不来,报仇无用。”她抬眼望云逍,目光如暗夜星火般坚定,“我只想学本事,守着青木峰下的村落与乡亲,不让再有人像我爹娘那样护孩子而死,不让再有人像我这般一夜失家,成了孤儿。”
云逍看着她,眼神渐柔如融雪暖阳,忽想起二十年前的自己。十五岁的他,也是穿发白粗布衫,抱爹娘牌位跪在青木峰下,雪花落满肩头,冻得浑身发抖。长老问他修道缘由,他咬着牙说要护乡亲,不让他人遭他之痛。眼前少女,眉眼间的坚定、眼底的悲悯、对乡邻的牵挂,竟与当年的自己如出一辙,似石缝初春芽,柔弱却有破土之力。他起身,供桌油灯被窗缝风吹得摇晃,影子投在墙上,与“守心”二字重叠难分。他走到阿禾面前,弯腰轻摸阿蛋的头,孩子睡梦中咂嘴翻身,继续酣眠。祠堂里静得能闻油灯噼啪、阿蛋呼吸与窗外叶响,众人屏息候着他的决定,空气仿佛凝固。
次日清晨,山雾如轻纱笼着青木峰,草木清香混着泥土湿润,沁人心脾。山门石桌上摆着八盏青瓷茶碗,盛着刚沏的云雾茶,茶汤清亮,绿叶浮面,清香袅袅。云逍亲手分茶,动作轻柔,茶碗递去时仍带暖意,驱散晨寒。阿禾双手捧碗,指腹摩挲碗壁淡莲纹——这是青木峰弟子专用碗,莲纹喻“洁心”,诫修道者守心纯良。她抬头撞进云逍目光,他眼中没了昨日严肃,多了温和期许,如初春暖阳。“从今日起,你们是青木峰正式弟子。”云逍声音清透如晨雾,在山间回荡,带着庄重,“青木峰开山便有规矩:不收追名逐利、贪求力量者,不收心怀怨怼、伺机报复者。修道不为凌驾他人,不为泄愤,只为守护。”他顿了顿,扫过八人,语气更重,“记住,修道先修心。心不坚,纵有通天灵力能移山填海,亦会遭反噬堕邪道;心坚定,纵使灵力微薄仅能驱邪,亦能护一方平安,成真正得道之人。”
阿禾低头啜茶,茶汤清冽含松针清香,从舌尖暖到心底。茶碗倒影里,她的身影旁是王伯饱经风霜的轮廓,老人正轻吹茶面热气;那两个沉默后生并肩而立,偶尔交换眼神;另外四位师兄弟或青涩或沉稳,八个影子在茶汤里轻晃,如鲜活画卷。远处山涧潺潺,鸟鸣清脆,天边泛出鱼肚白,山雾渐散,青黛山峦显露轮廓。惊蛰雷声隐隐从云层滚出,不似冬日沉闷,带着唤醒万物的生机。阿禾摸了摸脚踝红绳,桃木哨在掌心微烫,似妹妹传递的力量。她知道,青木峰的日子、修道的路,才刚启程。未来或有艰险、枯燥修行与邪煞凶险,但她不惧——红绳、剪刀与守护乡邻的初心,会如明灯伴她走过春夏秋冬、风雨霜雪,直到青丝成雪,地老天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