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三章济世堂 (第2/3页)
烟灰簌簌落下。
“金鳞……”老人重复这个词,声音干涩,“姑娘可知这代称指谁?”
清辞点头,又摇头:“我听过传言,但……不敢确信。”
“有些事,不知比知好。”陈掌柜将烟锅在鞋底磕了磕,站起身,“姑娘先回房歇息,午后老朽给你换药时,再细说。”
他转身欲走,清辞叫住他:“掌柜的!”
老人回头。
“您……”清辞咬唇,“您方才说,李大人处境微妙。若他今夜赴约,恐有危险。我……我不能在此干等。”
陈掌柜看着她苍白的脸和眼中的决意,沉默良久,终是叹了口气。
“姑娘,你伤势未愈,贸然行动,只会成为李大人的拖累。”他走回檐下,从怀里摸出一串钥匙,打开墙角一个不起眼的矮柜,取出一卷用油布包着的旧册子。
“这是老朽行医四十余年,记录的一些……特殊病例。”他将册子放在桌上,缓缓展开,“有些伤,不是寻常跌打;有些毒,不是市井可见。而受伤中毒之人,也往往……身份特殊。”
清辞走近,看向摊开的册页。泛黄的纸上,用蝇头小楷密密麻麻记录着病例,但某些条目旁,标注着简略的符号——刀剑、箭矢、甚至……火器灼伤的示意图。
“二十年前,老朽曾随军做过几年医官。”陈掌柜的声音平静,却字字沉重,“北境不太平,战事频仍,暗流更多。有些伤,军营里治不了,或是不敢治,便会悄悄送到相熟的信得过的民间大夫处。济世堂,接过不少这样的病人。”
他翻到其中一页。
纸上记录着六年前的某个病例:“腊月初八,中年男子,溺水,喉部有扼痕,肋骨折断三根,左手小指缺失——与月前另一溺亡者伤痕高度相似。送来时已无气息,仅做记录。”
清辞瞳孔骤缩。
父亲,就是六年前腊月初八被发现的。喉部有扼痕,肋骨折断,左手小指在幼年事故中缺失。这些细节,外人绝难知晓。
“这病例……”她声音发颤。
“送来的人,说是下游渔民。”陈掌柜合上册子,目光深远,“但老朽认得那人的靴子——是官靴,且是……北境边军中级将领的制式。”
边军。
清辞踉跄后退,扶住桌沿:“为……为什么?我父亲只是工部小吏,与边军何干?”
陈掌柜摇头:“老朽不知。只知那日后,济世堂周围,多了些‘闲人’。老朽闭门三日,后来……便再未接过类似的病例。”他看着清辞,“姑娘,你父亲的事,或许比你想象的更复杂。牵扯的,也不止是吏部工部。”
前堂传来伙计的呼唤:“掌柜的,有位军爷抓药!”
陈掌柜神色一肃,迅速收起册子锁回矮柜,低声道:“姑娘回房,无论听到什么动静,莫出来。”
清辞点头,退回厢房,虚掩上门,只留一道缝隙。
脚步声从前堂转入后院。
来者一身靛蓝便装,身形挺拔,腰间佩刀,正是昨夜在土地庙见过的寒鸦营副尉——沈墨。
“陈掌柜,”沈墨拱手,神色如常,“奉命抓几副金疮药,要见效快的。”
陈掌柜眯起眼,打量他片刻:“军爷是……边军的人?”
“正是。”沈墨微笑,“前日抓过止咳方的那位同袍,说掌柜的药好,特地推荐沈某前来。”
“止咳方……”陈掌柜慢吞吞走向药柜,“那位军爷的咳疾,可好些了?”
“劳掌柜挂心,已大好了。”沈墨的目光扫过院子,在晾晒的药架上停留片刻,又转向厢房方向,“掌柜的这儿……似乎还住着别的客人?”
陈掌柜拉开药柜抽屉,取药的手未停:“老朽的远房侄女,前日来探亲,染了风寒,在厢房歇着呢。”
“哦?”沈墨挑眉,“那可真是不巧。不知侄女病情如何?沈某略通医术,或可帮忙瞧瞧。”
“不敢劳烦军爷。”陈掌柜包好药,递过去,“风寒小症,将养几日便好。”
沈墨接过药包,却不急着走。他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,放在柜上:“药钱。多余的部分,算是……酬谢掌柜的照料之情。”
“军爷客气了。”陈掌柜推回银子,“诊金药费,已足数。”
沈墨笑了笑,收回银子,却从腰间解下一块乌黑的铁牌,轻轻放在柜上。
铁牌掌心大小,边缘有鸦羽纹路,正中刻着一个“七”字。
寒鸦营第七队的令牌。
“掌柜的是明白人,”沈墨声音压低,却字字清晰,“沈某今日来,一是抓药,二是……传句话。”
陈掌柜盯着令牌,脸上皱纹更深了。
“请说。”
“请转告厢房里的‘侄女’,”沈墨目光再次飘向厢房,“今夜子时,西城废园,有人约见李浩。约见之人……或非良善。”
清辞在门后屏住呼吸。
“军爷为何要传这话?”陈掌柜不动声色。
“因为,”沈墨收回令牌,“有些局,不该将无辜女子卷入。也因……”
他顿了顿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:“李浩此人,沈某……不想他今夜孤身赴险。”
说完,他拱手一礼,转身大步离开。
后院重归寂静。
清辞推开房门,脸色苍白:“掌柜的,他——”
“听到了。”陈掌柜望着沈墨离去的方向,许久,缓缓道,“这位沈副尉,话中有话。”
“他在警告我?”清辞蹙眉,“还是……真的在提醒李大人有危险?”
陈掌柜摇头:“难说。寒鸦营行事,向来莫测。但有一点可以肯定——”他看向清辞,“今夜废园之约,绝非寻常会面。”
清辞握紧手中纸笺,那三条交错的弧线仿佛在指尖发烫。
“我要去。”她抬头,眼中再无犹豫。
陈掌柜注视她片刻,终是叹了口气:“姑娘伤势未愈,此去凶险。”
“正因凶险,才不能让他独自面对。”清辞声音坚定,“金线图是我交给他的,这局,本就是我牵出来的。”
老人沉默良久,走回矮柜前,重新打开锁,这次取出的不是册子,而是一个扁平的木盒。
盒中,整齐排列着数十个细小的瓷瓶、纸包,以及几样奇特的器具——轻薄如蝉翼的刀片、可伸缩的铜管、甚至还有几枚乌黑的、不起眼的丸药。
“老朽年轻时,除了行医,也……略懂些防身之道。”陈掌柜取出一枚丸药,递给清辞,“含在舌下,危急时咬破,可喷出烟雾,遮蔽视线,气味辛辣刺眼,常人难以靠近。”
又取出一包药粉:“外敷金疮药,能暂止剧痛,但药效过后痛楚加倍,非万不得已莫用。”
最后,他拿起那把薄如蝉翼的刀片,嵌入一个特制的木柄中,做成一把不足三寸的小刃:“贴身藏着,或许……用得着。”
清辞接过这些东西,指尖冰凉。
“掌柜的,”她喉间发哽,“您为何……”
“因为李浩的父亲,”陈掌柜缓缓合上木盒,“曾救过老朽全家的性命。”
清辞一怔。
“那是三十年前的事了。”老人望向窗外,目光悠远,“老朽那时还是游方郎中,携妻儿途经北境,遇上马匪。是李将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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