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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92章:张艳红尝试向同事借钱的开不了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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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92章:张艳红尝试向同事借钱的开不了口 (第3/3页)

天。

    “早啊,艳红。”李悦看到她,抬头笑了笑,打了个招呼,目光很快又回到手机上。

    “早,李悦。”张艳红低声回应,走到饮水机旁,接水。热水滚烫,注入杯中,升起白色的蒸汽。她盯着那蒸汽,大脑一片空白,之前排练好的所有说辞,此刻都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
    “你脸色不太好啊,没睡好?”李悦瞥了她一眼,随口问道。

    “嗯……有点。”张艳红顺着说,感觉喉咙发紧,“家里有点事。”

    “哦,什么事啊?需要帮忙吗?”李悦的注意力似乎还在手机上,问得有些心不在焉。

    帮忙。这个词让张艳红的心跳猛地加速。机会来了。她可以顺着说下去了。说父亲病了,需要钱,很着急……

    可是,话到了嘴边,却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了。她张了张嘴,发不出声音。脸上火辣辣的,像有无数根针在扎。一种巨大的羞耻感和恐惧感,像冰冷的潮水,瞬间淹没了她。

    她仿佛能看到,当她说完借钱的话后,李悦脸上可能会出现的表情——惊讶,为难,尴尬,然后找各种理由推脱:“哎呀,真不巧,我最近手头也紧……”“我钱都存定期了,取不出来……”“我男朋友说要买车,钱都给他了……”

    然后,无论李悦借或不借,她们之间的关系都会彻底改变。借了,她就欠下了一个巨大的人情,而且李悦可能会在背后跟其他同事议论。不借,以后见面都会尴尬,连普通的同事关系都难以维持。

    而这一切,只是为了借那一两万块钱。对父亲的医药费来说,杯水车薪。

    值得吗?用她在这家公司唯一一点脆弱的人际关系,去赌一个渺茫的希望?

    “艳红?你没事吧?”李悦终于察觉到她的异常,放下手机,有些疑惑地看着她。

    “没、没事。”张艳红猛地回过神,慌乱地摇头,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,“就是……家里有点小事,已经处理了。谢谢关心。”

    她语无伦次地说完,甚至不敢看李悦的眼睛,端起那杯烫得几乎拿不住的水,逃也似的离开了茶水间。

    回到工位,她坐下,双手紧紧握着那杯热水,指尖被烫得发红,却感觉不到疼痛。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狂跳,震得耳膜嗡嗡作响。脸上火辣辣的感觉没有消退,反而蔓延到了脖子、耳朵。

    她失败了。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。

    不,不是没有勇气。是那点可怜的、摇摇欲坠的尊严,和对自己在这家公司处境的清醒认知,让她在最后一刻,选择了退缩。

    借钱,意味着暴露自己的极度窘迫,意味着将最脆弱的伤口展示给别人看,意味着将自己置于一个卑微的、乞求的、可能被轻视甚至怜悯的位置。而在这个精致、高效、人人穿着得体、谈论着项目、预算、市场的环境里,她的窘迫,她的贫穷,她的家庭负担,是如此的格格不入,如此的……羞于启齿。

    她可以忍受身体的疲惫,胃部的疼痛,工作的压力。但她无法忍受那种被俯视、被怜悯、或者在背后被议论“你看那个张艳红,家里穷成那样,还到处借钱”的目光。

    那点脆弱的自尊,是她在这个冰冷城市、冰冷职场里,最后一件蔽体的衣服。她不能,也不敢,亲手把它撕下来。

    可是,不借钱,父亲怎么办?那不断增长的医疗费账单怎么办?

    无解。又是无解。

    她打开电脑,屏幕亮起,是未完成的东南亚市场报告。那些复杂的图表和数字,在此刻的她看来,像一场荒诞的默剧,与她真实的人生毫无关系。

    她坐在那里,手指放在键盘上,却一个字也打不出来。胃部的疼痛越来越清晰,混合着心脏被紧紧攥住的窒息感。她感到一阵剧烈的恶心,想吐,但又什么都吐不出来。

    窗外的天空依然阴沉,办公室里的同事们已经开始了一天的工作,一切如常。

    只有她,被困在这个看似正常运转的世界里,怀里揣着父亲沉重的医疗账单,心里揣着一个无法开口的乞求,身上穿着那件早已千疮百孔、却不得不紧紧裹住的、名为“尊严”的破衣裳。

    开口借钱,对她来说,比忍受病痛、加班熬夜、甚至面对家人的咒骂,都要艰难百倍。

    因为那不仅仅关乎钱,更关乎她在这个庞大体系里,最后一点试图挺直的脊梁,和那点微弱的、不被看见、但依然存在的,对自己人生的、可怜的掌控感。

    而现在,这脊梁和掌控感,正在被现实的重压,一寸一寸地,压弯,碾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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