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一十章 灯芯 (第3/3页)
意思——烬是火燃尽后的灰,而柳先生要用自己的血,去浇灭这把火。
五
桑木簪子是柳先生自己磨的,簪头雕着朵桑花,花芯是空的。阿禾的手抖得厉害,簪尖刚碰到柳先生的左眼角,他就疼得浑身一颤,冷汗顺着额角往下流,滴在青石板上,竟把“芯”字泡得显了出来。
“快。”他咬着牙说,“银砂毒扩散得快。”
簪尖挑破皮肤的瞬间,一滴血珠滚了出来,不是红的,是银灰色的,像掺了银砂。苏辞赶紧用桑树叶接住,血珠落在叶面上,立刻化成了水,顺着叶脉往下流,在叶尖凝成颗水珠。
“滴在伤口上。”柳先生的左眼已经肿了起来,视线模糊,“快……”
水珠落在赵兰的伤口上时,铁莲花突然“咔”地裂了,嵌在肉里的花瓣自动弹了出来,伤口周围的黑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,露出底下鲜红的肉。
“老桑树下的东西。”柳先生突然抓住苏辞的手,把桑木簪子塞给她,“挖出来,是桑芯灯,灯芯是用我的血混着桑花蜜做的,‘烬’最怕这个。”
阿禾用刀撬开青石板,底下果然埋着个陶灯,灯盏里的灯油还没干,是暗红色的,像凝固的血。灯芯是根细桑丝,上面沾着银砂,在月光下闪着柔和的光。
“点燃它。”柳先生的声音越来越低,左眼角的血还在流,“桑芯灯一亮,‘烬’的银砂就会失效。”
苏辞刚划着火折子,林外就传来了脚步声,斗篷扫过雪地的声音越来越近,“烬”的笑声像破锣似的响起来:“柳先生,你的左眼,我来取了!”
灯芯被点燃的瞬间,陶灯周围突然腾起圈红光,像层茧把众人裹在里面。“烬”冲进来时,铁莲花刚要出手,就被红光弹了回去,花瓣上的银砂突然“噼啪”烧起来,这次是红火,把他的斗篷都引燃了。
“不可能!”他尖叫着后退,银砂烧得他满地打滚,“你的血怎么会……”
柳先生靠在老桑树上,左眼角的血滴在桑芯灯里,灯芯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,把整个桑林都照得通红。“因为我早就把血融进了桑根里。”他的声音很轻,像风吹过桑叶,“你用银砂养毒,我用桑林养血,谁也不输谁。”
“烬”的惨叫声越来越远,最后消失在火光里。苏辞转头去看柳先生,发现他的左眼已经闭上了,眼角的血凝成了冰,像颗红色的泪。
六
桑芯灯燃了整整一夜,灯油烧尽时,天刚好亮。
苏辞把灯芯收进陶灯里,发现灯盏底部刻着行字,是柳先生的笔迹:“灯芯烬,桑芯生。”
阿禾在老桑树下挖了个坑,把柳先生右脸的青布埋了进去,上面盖了层桑花的花瓣——是去年晒的干花,被雪水泡得发胀,像刚开的一样。
赵兰的伤口已经结了痂,她把断了的红绳系在桑树枝上,风一吹,红绳缠着枝桠晃,像只红色的蚕在吐丝。
苏辞摸着陶灯,突然发现灯芯的灰烬里,有颗小小的桑籽,沾着点银砂,在晨光里闪了闪。
(桑林深处,新的桑苗正在破土而出,嫩芽上沾着银砂般的露珠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