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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五章 石上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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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七十五章 石上苔 (第3/3页)

痕。她用指甲划了划,是个“安”字,比铜片上的更清晰,旁边还有个未写完的“辞”,最后一笔拖得很长,像条延伸的线。

    线的尽头,果然有个狭窄的平台,仅容一人立足。苏辞趴在平台上,胸口剧烈起伏,雾气在她周围盘旋,突然,一道阳光刺破雾层,落在平台中央的石面上——那里摆着半本日记,纸页已经发黄发脆,封面上写着“修栈日志”。

    她颤抖着手翻开,第一页就是张素描,画着座横跨深渊的栈道,栈道的铆钉处标着密密麻麻的小点,其中个点旁写着:“阿辞说,要在最高的铆钉上刻我们的名字。”

    翻到最后一页,字迹变得潦草:“雨连下了六天,栈道东段开始松动,得赶在第七天晴天加固……阿辞,等栈道修完,就娶你过门……”后面的字被水洇了,只剩个模糊的“安”字,像滴没干的泪。

    阳光突然被雾气吞没,平台开始震动,苏辞下意识地抓住身边的朽木,却听见“咔嚓”一声,朽木应声断裂。她低头看去,断裂处露出截新鲜的木茬——这根本不是当年的旧木,是新换的支撑!

    有人来过,而且知道她会来。

    雾气里传来脚步声,很轻,像踩在棉花上。苏辞猛地回头,看见个穿蓝布衫的身影站在雾里,右手虎口的疤痕在微光下格外显眼。他手里举着半块铜片,与她手里的刚好拼成完整的“安”字。

    “我爹的日记,”他的声音带着雾的湿意,“他说,‘安’是他,‘辞’是我娘。当年他没来得及把名字刻完,就……”

    苏辞的指尖突然发烫,那枚铜钱不知何时嵌进了石缝的凹槽,与石面上的刻痕连成了完整的字——“安辞”。阳光再次穿透雾层,照亮了平台边缘的悬崖,那里竟架着座新修的木桥,桥板上的苔藓还没长牢,显然刚完工不久。

    “我花了三个月,”蓝布衫青年望着木桥,“按我爹日记里的图纸修的。他没走完的路,我来走完。”

    苏辞看着他手里的半块铜片,突然明白那枚铜钱上的“辞”字是谁刻的。雾气渐渐散去,深渊对岸的风光清晰起来,漫山的野菊开得正盛,像铺了层金毯。而那座木桥的栏杆上,每隔一段就钉着块铜片,刻着“安”与“辞”,在阳光下闪闪发亮。

    青年转头看她,手里的铜片与她的轻轻相碰:“我叫安寻,寻找的寻。”

    苏辞的掌心还沾着野菊的粉末,她举起那半本日记,纸页在风里轻轻响。远处的雾彻底散了,露出片湛蓝的天,而平台边缘的石缝里,不知何时冒出株嫩绿的芽,顶着颗晶莹的露珠,像个刚睡醒的问号。

    这问号会指向哪里?是木桥对岸的野菊,还是日记里未完的承诺?风掠过深渊,带着野菊的香,却没给出答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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