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6章:张涛的支柱 (第3/3页)
住、濒临绝望的小兽,但在那恐惧的最深处,却又隐隐闪烁着一丝不肯熄灭的、极其微弱的倔强火光。
老沈头走南闯北几十年,什么样的人没见过?乞丐、流民、孤儿…他见得多了,心肠早已被生活磨得有些硬了。但眼前这个孩子,那副惨状,尤其是那双眼睛里的神采,却莫名地戳了他心窝子一下。这孩子看起来不过十二三岁,骨瘦如柴,冻得嘴唇发紫,浑身抖得像风中的落叶,但那骨架眉眼,依稀能看出是个清秀的坯子,不像那些天生的痴傻或猥琐之徒。
他扔掉了木棍,蹲下身来,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不那么凶恶。他从怀里摸索了半天,掏出了半块自己当干粮的、冻得硬邦邦的玉米面窝头,递到那孩子面前,嗓音因为常年唱戏和抽烟而显得异常沙哑粗糙,却刻意放缓和了些:
“喂,小子…哪儿来的?咋窝在这鬼地方等死呢?”
陈浩死死地盯着那半块窝头,喉咙里不受控制地发出“咕咚”一声吞咽口水的声音,眼睛里瞬间充满了渴望,但身体却因为恐惧而向后缩了缩,不敢立刻去接。他警惕地看着眼前这个陌生男人,判断着是危险还是……机遇?
老沈头看他那样,叹了口气,把窝头又往前递了递:“吃吧,毒不死你。看你这怂样,几天没吃了?”
陈浩再也抵挡不住食物的诱惑,猛地伸出手,一把抓过窝头,塞进嘴里,拼命地啃咬起来。那窝头又冷又硬,硌得他牙疼,但他却吃得狼吞虎咽,仿佛那是世间最美味的珍馐。
老沈头就蹲在旁边看着,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,烟雾缭绕中,他的目光在陈浩身上细细打量。等陈浩稍微缓过劲来,速度慢了些,他才又开口,语气随意却带着试探:
“小子,叫啥名?家里没人了?这么冷的天,窝这儿不是冻死就是饿死。愿意……跟着俺们戏班走不?好歹有口热乎饭吃,有个地方睡。”
他顿了顿,吐出一口浓烟,烟雾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,声音变得更加粗粝现实:“不过话得说前头,戏班不是善堂,吃得苦,才有活路。练功苦,跑码头苦,挨打挨骂是常事。但总比你冻死强。咋样?”
陈浩啃窝头的动作慢了下来。他抬起头,沾满窝头渣的嘴唇微微颤抖,那双大眼睛里,恐惧、茫然、犹豫、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、对“热乎饭”和“地方睡”的向往,激烈地交织着。他看着老沈头那张被风霜雕刻、看似凶悍却并无明显恶意的脸,又看了看手中那半块救命的窝头。
世界仿佛静止了。寒风依旧在呼啸,戏台的破木板在风中发出吱呀的**。他的人生,仿佛走到了一个最卑微却也可能是唯一的岔路口。
沉默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久,他终于极其缓慢地、用尽了全身力气般,重重地点了点头。喉咙里挤出一点微弱嘶哑、几乎听不见的声音:
“……嗯。”
这一个字,像一片羽毛,轻轻落下,却决定了他未来无数个日夜的轨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