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一章春雪暗涌 (第2/3页)
他:如果将来需要他这位亲王站出来对抗魏进忠,他敢不敢?
朱由检沉默片刻。他不是不敢,而是在权衡。现在站出来,时机对吗?一个十岁的亲王,说话有多少分量?但如果现在不表态,张皇后会不会对他失望?
“请回禀皇嫂,”他终于开口,“由检虽年幼,亦知忠孝大义。若国家有需,若皇嫂有命,由检自当竭尽全力。”
这话说得很巧妙:既表达了态度,又没有把话说死。国家有需、皇嫂有命,这两个前提条件很重要。
苏月深深看了他一眼,似乎明白了什么,又似乎有些失望。但她没有多问,只躬身道:“奴婢一定将殿下的话带到。”
送走苏月,朱由检在书房里踱步。张皇后的问题,让他意识到局势正在加速变化。魏进忠的权势扩张速度,比他预想的更快。而张皇后这边,似乎已感到压力,开始寻找同盟。
他走到书架前,取出那本《皇明祖训》,翻到“训亲”一卷。朱元璋在其中告诫子孙:“亲王乃国家藩屏,当守礼安分,不可干政。”
不可干政。这是祖训。但祖训也说过:“若朝有奸佞,亲王当以宗室身份,上书直言。”
关键是什么是“奸佞”,什么时候该“直言”。这个度,很难把握。
午后,钱龙锡又来了。
这位讲官今日显得疲惫,眼下有浓重的阴影。行礼后,他没有立即开始讲学,而是沉默了片刻。
“先生可是身体不适?”朱由检问。
“谢殿下关怀,臣无恙。”钱龙锡叹了口气,“只是……今日朝中又有些事,让臣心中不安。”
“何事?”
“通政司传来消息,南京刑部侍郎刘宗周上疏,弹劾魏进忠‘僭越礼制、干预朝政’。”钱龙锡道,“疏中列举了魏进忠近期所为:代行祈福钟、擅用御宝、安插亲信于要职……言辞激烈。”
刘宗周。朱由检记得这个名字,东林党中的硬骨头,历史上以敢言著称。
“皇上如何批复?”
“留中。”钱龙锡苦笑,“但魏进忠那边已经知道了。今日司礼监传出话来,说刘宗周‘诽谤近臣、离间君臣’,要追查他‘幕后指使’。”
又是这一套。弹劾者反被追查,直言者被扣上罪名。朱由检感到一阵寒意。魏进忠这是在立威,在告诉所有人:谁敢反对他,谁就没有好下场。
“刘大人会有危险吗?”
“暂时不会。”钱龙锡道,“刘宗周在南京,又是朝廷大员,魏进忠的手还伸不了那么长。但他在朝中的门生故旧,恐怕要受牵连了。”
这就是党争的残酷。一人上疏,可能牵连一片。朱由检想起历史上崇祯朝的局面:君臣猜忌,党争不休,最终无人可用。
“先生,”他忽然问,“若朝中正直之臣都缄口不言,或去或隐,那朝廷会变成什么样?”
钱龙锡没想到他会问这么深的问题,愣了片刻,才缓缓道:“殿下,臣给您讲个故事吧。”
“前朝成化年间,也有宦官专权。当时司礼监太监汪直权势熏天,朝臣多附之。唯有一位翰林编修,名叫章懋,坚持不与之往来。有人劝他:‘汪公势大,何不稍作妥协?’章懋答曰:‘吾辈读书人,所学者圣贤之道,所守者君臣之义。若见权阉而屈膝,读圣贤书何用?’”
“后来呢?”
“后来汪直倒台,附庸者皆受牵连。唯章懋清清白白,官至礼部尚书,名留青史。”钱龙锡看着朱由检,“殿下,臣讲这个故事,不是要殿下学章懋的刚直——殿下身份特殊,行事当更谨慎。臣只是想告诉殿下:浊流之中,总有清者自清。一时之退让,未必是屈服;长久之坚持,方显本色。”
朱由检明白了。钱龙锡在告诉他:现在不是硬碰硬的时候。魏进忠权势正盛,正面冲突只会自取灭亡。要忍耐,要坚持,要等待时机。
“先生教诲,由检铭记。”
这一日的讲学,钱龙锡没有讲经义,而是讲了《资治通鉴》中的几个故事:汉宣帝韬光养晦诛霍氏,唐宣宗隐忍多年除宦官。每一个故事,都暗含深意。
朱由检听得很认真。他知道,钱龙锡在用这种方式,为他传授帝王心术。
讲学结束,钱龙锡告退前,忽然从袖中取出一本薄薄的小册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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