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百零三回除夕日大张灯火 元宵节世祖谋局 (第2/3页)
绎不绝,一连忙了七八日,才完了。早又元宵将近,各路人府中皆张灯结彩。十一日是袁泾请成都、颖儿等将帅,次日陈再兴又请,成都夫妻皆去随便领了半日。沙羽封和宇文崶连日被人请去吃年酒,不能胜记。
至十五日之夕,成都夫妻便在大花厅上命摆几席酒,定一班小戏,满挂各色佳灯,带领宇文智及、宇文士及二府各子侄、孙男、孙媳等家宴。宇文述年老体弱,十几年不茹酒,也不敢去请他,于大年初七当日祖祀已完,老爷子便仍出城去修养了。便这几日在家内,亦是净室默处,一概无听无闻,宇文士及出去陪同,不在话下。各人略领了成都夫妻之赐,也便告辞而去。成都、颖儿知他们在此彼此不便,也就随他们去了。这些个自到家中,与众门客赏灯吃酒,自然是笙歌聒耳,锦绣盈眸,其取便快乐,另与这边不同的。
不说这边天宝将军夫妻阖家美满。再说世祖在御花园花厅之上,一共摆了四个席位。每一席旁边设一几,几上设炉瓶三事,焚着御赐百合宫香。又有八寸来长、四五寸宽、二三寸高的点着山石、布满青苔的小盆景,俱是新鲜花卉。又有小洋漆茶盘,内放着旧窑茶杯并十锦小茶吊,里面泡着上等名茶。一色皆是紫檀透雕,嵌着大红纱透绣花卉并草字诗词的璎珞。
原来绣这璎珞的也是个姑苏女子,名唤朱贵儿,姿色无比,乃是张丽华义妹,也就入宫。因他亦是书香宦门之家,原精于书画,不过偶然绣一两件针线作耍,并非市卖之物。凡这屏上所绣之花纹,皆仿的是秦、汉、魏晋南北朝各名家的折枝花卉,故其格式配色皆从雅,本来非一味浓艳匠工可比。你看这花侧,皆用古人题花之句,或诗、或歌,不一,皆用金绒绣出草字来,且字迹勾踢、转折、轻重、连断,皆与草书无异,亦不比市绣字迹,板强可恨。他以前不仗此技获利,所以天下虽知,得者甚少,凡世宦富贵之家,无此物者甚多,当今便称为“慧绣”。
上面一席是世祖明皇帝,萧皇后对坐,也好看见。东是张丽华,西是朱贵儿。世祖于东边设一透雕应龙护屏长足长榻,靠背、绣枕、皮褥俱全,唯恐张丽华不适。世祖明皇帝自己歪在卧榻上,与三个女子说笑一回,又自取酒樽一饮而尽,向那皇家戏台上照一回,又向那萧美娘、张丽华、朱贵儿笑道:“恕我老了,骨头疼,脑袋放肆,容我歪着相陪罢。”三妃道:“陛下说的什么话!”张丽华又命琥珀黄金坐在榻上,拿着美人拳捶腿。榻下并不摆席面,只有一张高几,却设着花瓶、香炉等物。外另设一精致高桌,设着酒杯匙箸,将自己这一席设于榻旁。每一馔一果来,先捧与世祖看了,喜则留在小桌上,尝一尝,仍撤地上。两边大梁上,挂着对联,张着四聚七玻璃芙蓉九彩百穗灯。每一席前竖一柄漆干倒垂荷叶,叶上有烛信,插着彩烛。这荷叶乃是錾珐琅的,活信可以扭转,如今皆将荷叶扭转向外,将灯影逼住,全向外照,看戏分外真切。窗格、门户上全挂彩穗各种宫灯。廊檐内外、两边游廊都罩灯棚,将各色玻璃、料丝安置好。或绣、或画、或堆、或抠、或绢、或纸诸灯挂满。
世祖看看这戏,心中无意,为朱贵儿道:“贵儿,除了朕,你和谁最亲?”朱贵儿道:“除了陛下,就属姐姐最亲了。”世祖闻言,长叹道:“如天下之人就如你们三人及成都、颖儿等一般,朕自然欢喜。可是,如今天下大乱,盗贼猖獗。方才你说,除了朕,最亲的人是丽华。可是在朕的梦里,李渊犯上作乱,欺师灭祖!仅仅从血缘理论,除了朕的儿子,只有这个表弟和朕最亲,但是他却背叛朕。”萧皇后说道:“陛下,目下鱼赞老将军出战,已然平定了唐壁,打下了金堤关,收拾瓦岗寨指日可待。那时节,李渊有千万个胆子,他也不敢犯上。”张丽华也说:“陛下,你是圣人可汗,千古一帝,就是汉高祖刘邦也不能和你相比,你又何必被这些反贼流寇伤心?”世祖闻言,说道:“还是几位爱妃晓得朕。要说起这些贱民,实伤朕心。朕年少时东征西讨,平定四方匪盗。如今,朕开运河、行科举、筑长城、扩建粮仓、修建东都洛阳及江都扬州,四方叛逆一战而尽数灭亡,万国来朝称朕圣人可汗。朕不明白,这些天下的贱民为何反朕呢?”时盖庄在旁,世祖问曰:“小庄,朕让你死你死不死?”盖庄道:“君要臣死,臣不死是为不忠。”世祖又问道:“如是你父亲叫你死,你死不死?”盖庄道:“父要儿亡,儿不亡是为不孝。”世祖闻言,说道:“你们看看,这才是真的好臣子!可是,朕何尝不是这样对天下的?如今这些贱民,朕给他们饭吃,朕希望他们活下去,可他们起来反朕!你们说说,这事情送到那个朝代说得通?”
盖庄道:“陛下不必担心,料想鱼将军破了金堤关,拿下瓦岗寨指日可待。那时候,卢明月、梁师都之流的鼠辈必然闻风丧胆,可一战而擒。”张丽华说:“陛下,江南地域广大,民生殷实,然反王不过窦建德、萧铣、梁师都三路,且地盘不大。既然麻叔谋开通大运河,陛下应当借机南巡,安抚百姓。先收拾了这三个逆贼,而后攻打北方反贼,扫平四海。”世祖道:“御妻所言极是,朕这几日也在寻思当召何人随同朕下江南,又有何人留守北方,剿灭反王。”盖庄道:“陛下,此乃军机大事,何不召宇文老尚书来,一同规划?”世祖道:“爱卿所言极是,朕观朝野上下,唯独宇文一家具是忠良,来人啊,速召宇文老尚书、天宝将军、天静公主、宇文崶、龙骧将军前来。”左右得令,忙召宇文氏一家前来。拜舞已毕,世祖问道:“崶儿,小凤凰在此地如何,可还受用?”宇文崶道:“承蒙陛下关心,内子无恙。”世祖笑道:“如此甚好。宇文崶听旨。”宇文崶闻言,忙倒身下拜道:“臣宇文崶接旨。”世祖道:“宇文崶东征挂帅,年少有为,扫出奸凶,剿杀逆贼,匡正寰宇,功不可没。朕力排众议,不以年岁为限,拜宇文崶正一品柱国大将军,爵位东襄候,世袭罔替。”宇文崶闻说,急领旨谢恩。世祖笑道:“诸位卿家,今日朕与三位爱妃共度上元佳节,心中实是思念诸位,故而召来同乐。事起突然,幸勿见怪。”成都道:“承蒙陛下错爱,我等怎有怨言?”世祖道:“成都,朕欲南巡,日期在开春之后,你以为如何?”成都说道:“陛下,臣以为南巡是本朝明年的第一大要务,但时间不可在开春之后,应该在仲夏左右。”世祖道:“成都之言,似有道理,请试言之。”成都奏道:“陛下,今南方反王极少,且都是无能之徒,须臾之间就可以一网打尽,此为其一。其二,江都作为陪都,享受恩泽,百姓对陛下绝对忠心。其三,如若北方战事不能在一年之内解决,陛下在南方也可以和他们打割据战,拖死他们。其四,开春之后,水位上涨,如果反王效法韩信斩杀龙且的故事,则我军得不偿失。”世祖闻言大喜,说道:“成都之言,朕以为甚善。但不知何人留在此地,继续收缴反王。”颖儿笑道:“想必陛下心中,早有人选。”世祖闻言,拍掌大笑,留下诸人吃酒,直至日落,方才撤去。
却说成都、颖儿回了天宝将军府,暗暗预备下大簸箩的钱,戏台子搭好,腔调早已翻唱一曲,遂留下宇文述一同过夜。听见宇文述说“赏”,他们也忙命小厮们快撒钱。只听满戏台钱响,老尚书大悦。夫妻二人遂起身,小厮们忙将一把新暖银壶递在成都手内,随了颖儿趋至里面。成都先至宇文述席上,躬身取下杯来,回身来看,颖儿早斟了一盏。宇文述笑说:“二位爷请坐着罢了,何必多礼。”于是满席都离了席,俱垂手旁侍。成都、颖儿至宇文述榻前,因榻矮,二人便屈膝跪了。成都在先捧杯,颖儿在后捧壶。虽止二人奉酒,那宇文崶弟兄等,却也是排班按序,一溜随着他二人进来,见他二人跪下,也都一溜跪下。宇文述见了说:“你们去罢,他们倒便宜些。”说了,成都、颖儿等方退出。
当下天未二鼓,戏演的是《武王伐纣——牧野之战》八出。正在热闹之际,沙羽封因下席往外走。宇文崶因说:“你往那里去?外头那爆竹利害,仔细天上掉下火来,烧了不是头!”沙羽封说道:“不往远去,只出去就来。”宇文崶到底不放心,命婆子们好生跟着。于是沙羽封出来,只有几个小丫头随着。有说有笑,大家又吃酒看戏。
且说沙羽封一径来至园中,众婆子见他回房,便不跟去,只坐在园门内茶房里烤火,和管茶的女人偷空饮酒猜拳。沙羽封至院中,虽是灯光灿烂,却无人声。只当那几个侍女丫鬟睡着了,才要进去,忽听一女叹了一声,说道:“可知天下事难定。论理,你单身在这里,父母在外头,每年他们东去西来,没个定准,想来你是再不能送终的了,偏生今年就死在这里,你倒出去送了终。”沙羽封闻言,出来说道:“你既然思乡,就先回去探视,我自与你开了条儿,开春再回来。只是我要出府,你们都不要管。”那女子见说,心中大喜,忙忙去了。沙羽封没了阻碍,就要出府去。
走过山石之后去站着撩衣,心中暗自忖道:“蹲下再解小衣,仔细风吹了肚子。”沙羽峰见了,没了障碍,出了府,自去找前年王家之女王玉娘。这王玉娘为秦琼、熊阔海六个好汉救下,名声响亮,无人敢娶,自然入不敷出,沙羽封看见,暗地与他些财帛度日。今日去了王家,看这王玉娘,与前年不同,你看他:
细挑身材,容长脸面,头带妙常髻,身上穿一件月白素袖袄儿,外罩一件水田青缎镶边长背心,拴着秋香色的丝绦,腰下系一条淡墨画的白绫裙,手执一串念珠。
沙羽封看见,说了一句:“王姑娘。” 那时王老妈妈已死,玉娘道:“多谢将军这些年照顾,感激不尽。”沙羽封道:“此去东征,尔来将近十年。这次春日,圣上又要南巡,许多事务打理,我也无奈,不能来看你。”玉娘说:“将军有这等情义,玉娘死也甘心。”沙羽封道:“你不必乱说!此次南巡,多是要我宇文一家去的,你就随我一道,如何?”玉娘道:“将军大恩,小女粉身碎骨,也不能报答。”沙羽封道:“你再忍耐几日,我便来搬取你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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