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百二十章 暮钟破晓 (第3/3页)
在城内处理,黑斑孢子会随风扩散!”
迦楼娜策马冲至雾影回廊后门时,黄昏的残阳正悬在瓦伦港锈蚀的钟楼尖顶,将上千具裹尸袋染成血橙色。
那些尸体被随意堆叠在广场上,黑斑结晶穿透裹尸布,在暮色中泛着荧紫磷光,仿佛无数只亡灵之手试图撕破人间与地狱的界限。
迦楼娜挥动暗影匕首,卫兵们沉默着将尸骸抛上运尸车。车轮碾过凝固的血洼时,一声尖叫刺破死寂——
“沈医师!只剩一台「冰髓凝魂舱」!”护士撞开后门,防护服沾满黑血,“37号床和42号床……只能活一个!”
病房内,黑斑病毒将空气绞成粘稠的泥浆。
老人蜷缩在角落铁床上,脖颈的疖块已溃烂至锁骨,他浑浊的瞳孔却死死盯着隔壁床的少年——那孩子不过十五六岁,咳出的血沫在口罩上结成硬壳。
“救他……”老人突然抓住沈芳璃的袖口,喉管发出风箱般的嘶鸣,“这孩子……不该死……”
病房外冲进一名中年男人,咆哮道:“我爹为港口干了一辈子苦力!凭什么让给这来路不明的小崽子!”
他身后,少年的母亲——裹着头巾的农妇——颤抖着举起锄头:“谁敢动我儿子,我就和谁拼命!”
护士长横身挡在双方之间,防疫面罩被砸出凹痕:“凝魂舱只能维持一人生命体征!投票表决吧——”
“投票?你们这些穿白袍的刽子手!”男人的妻子瘫跪在地,指甲抠进地砖缝隙,“我爹的命……就这么不值钱吗!”
沈芳璃双眸紧闭,拿起通讯器……
……
沈芳璃跌坐在天台边缘,夕阳的余晖将裹尸袋的阴影拉长成扭曲的藤蔓。
伊莱娜·维瑟拉无声地走到她身旁,防护服上的消毒液气味混着晚风刺入鼻腔:“少年暂时脱离危险了……但那位老人,已经装进运尸车了。”
沈芳璃的指尖抠进石缝,喉咙里挤出嘶哑的质问:“凭什么要我选?我连医学院都没上过……你说得对,我根本不够格当医师!”她猛然抬头,泪水在暮色中泛着血光,“在银雾女神号上,我连艾莉森的活体实验都没能阻止……现在却要决定谁能活下去?”
伊莱娜从贴身衣袋中抽出一张泛黄的全家福——照片上的丈夫抱着儿子坐在秋千上,背景是瓦伦港未被疫病侵蚀的蓝花楹树林。
“我的家人也在隔离区,疫情前,我丈夫是港口建筑师,儿子总说长大后要造一艘船。”她的指尖抚过照片边缘的裂痕,“但现在,我只能隔着防菌屏障听他的咳嗽声……即便如此,我依然站在这里,因为放弃的代价更大。”
沈芳璃的哽咽被一阵乐声打断。
起初是城东传来断断续续的口琴声,接着城南的陶笛加入,城西有人敲响铁桶,城北的破旧钢琴迸出几个音符。
乐声如星火燎原,最终汇聚成震耳欲聋的合唱。黑斑病患者推开窗户,沙哑的喉咙里挤出奥伦提亚国歌:
《火山与星辰之歌》
火山之焰,熔岩之血,
双岛崛起,星辰为誓……
“这是希望的声音,”伊莱娜按住沈芳璃颤抖的肩膀,“哪怕我们已满手血污。”
一名护士冲上天台,手中偃甲云雀的翅翼仍在嗡鸣:“沈医师!城西沉默图书馆传来消息——”她展开传声螺片投影,显示出「霜岩苔」标本的投影。
沈芳璃站起身,灭菌棱镜的光束割开暮色:“通知药剂科,用我的血做培养基底。”她扯下沾满黑血的手套,走向实验室的背影仿佛一把劈开瘟疫的银剑。
远处焚烧尸体的黑烟盘旋升空,而国歌声仍在继续:
纵使长夜无光,
吾等心向朝阳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