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 药石无医 (第2/3页)
一线,她怎能负他?怎能眼睁睁看着他走向死亡?
一股破釜沉舟般的勇气,如同岩浆般从心底喷涌而出!夏玉溪猛地坐起身,擦干脸上的泪水,眼中燃烧起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!他不负她,她亦不能负他!纵使粉身碎骨,她也要救他!
三日后,一个令人心悸的消息如同瘟疫般传遍了整个宫廷:七皇子慕容云泽病势急转直下,高烧不退,昏迷不醒!皇帝连派三位太医院院判级别的御医前往皇子所会诊,结果皆摇头叹息,面露绝望之色,言语间暗示,让内务府…准备后事!
皇子所内,气氛压抑得如同凝固的铅块。慕容云泽躺在宽大的雕花拔步床上,面色惨白如纸,双颊却因高烧而泛着不正常的潮红。他呼吸微弱而急促,嘴唇干裂,渗出丝丝血痕。即使在昏迷中,他的眉头也紧紧锁着,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。
秦远山如同石雕般守在床边,布满老茧的手紧紧握着慕容云泽冰凉的手腕,浑浊的老眼中布满血丝,泪水无声地滑过他沟壑纵横的脸颊。“殿下…撑住啊…您一定要撑住啊…”他低声呢喃着,声音嘶哑,充满了无尽的悲怆与无力。
林怀仁大夫乔装改扮成送炭的老太监,冒险潜入,在秦远山的掩护下为慕容云泽施针用药。银针扎入穴位,药汁强行灌入,却只能勉强吊住那一丝若有若无的气息,如同风中残烛,随时可能熄灭。
恍惚间,慕容云泽的意识如同沉入冰冷粘稠的深海。八岁那年的噩梦再次袭来:冰冷的宫室,摇曳的烛光,母亲悬在梁上的身影,那双失去神采的眼睛…他死死抱着母亲冰冷的腿,撕心裂肺地哭喊,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,只有无尽的绝望与冰冷将他吞噬…
“泽儿…活下去…”母亲最后的话语,如同从遥远天际飘来的叹息,微弱却清晰。
活下去…活下去…
他一直在挣扎,在泥泞中挣扎,在黑暗中挣扎,在冰冷的拳脚和恶毒的咒骂中挣扎…他以为他爬出来了,爬到了这看似光鲜的皇子所…可为什么…为什么还是逃不过?
“玉溪…”一个名字,如同本能般从他干裂的唇间溢出,微弱得几乎听不见。墙洞那头递来的第一块桂花糕的香气,仿佛还在鼻尖萦绕,带着她身上那独特的、令人安心的异香。那个总带着温暖笑容的小姑娘,是他晦暗人生中唯一的光亮,是他挣扎求生的全部意义…
可惜…他终究还是…没能…守护住这份温暖…没能…走到她面前…告诉她…
意识如同断线的风筝,朝着无边的黑暗深渊,急速坠落…
“殿下!殿下醒醒!醒醒啊殿下!”秦远山突然激动地摇晃着他,声音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狂喜和颤抖!
慕容云泽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深渊边缘拽回!他费力地、极其缓慢地睁开沉重的眼皮,视线模糊不清,只看到秦远山那张布满泪痕和狂喜的脸庞近在咫尺。他的手中,捧着一个通体莹白、散发着幽幽寒气的玉盒!盒盖半开,里面静静躺着一株形如祥云、通体雪白、仿佛由万年玄冰雕琢而成的灵芝!一股清冽至极、仿佛能涤荡灵魂的寒气扑面而来!
“雪岭灵芝!是雪岭灵芝!”秦远山的声音因激动而变调,带着哭腔,“殿下!有救了!您有救了!是…是有人!有人从窗缝塞进来的!老奴刚刚发现!”
雪岭灵芝!
慕容云泽的瞳孔骤然收缩!如同濒死之人看到了生的曙光!是谁?在这深宫禁苑,重重守卫之下,谁能如此悄无声息地将这救命之物送到他床边?
“快…熬药…”他用尽全身力气,从喉咙深处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。
秦远山如梦初醒,立刻将玉盒紧紧抱在怀里,如同捧着稀世珍宝,转身冲向小厨房。他亲自生火,亲自清洗灵芝,亲自盯着药罐,看着那清冽的寒泉之水将雪白的灵芝浸润、熬煮,最终化作一碗浓黑如墨、散发着奇异清苦药香的药汁。
当那碗滚烫的药汁被秦远山小心翼翼地、一勺一勺喂入慕容云泽口中时,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寒之气瞬间顺着喉咙流遍四肢百骸!那寒气并非刺骨,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,所过之处,如同烈火灼烧般的脏腑剧痛竟奇迹般地开始缓解!那如同跗骨之蛆般纠缠着他的灼热与窒息感,如同退潮般缓缓消退!
慕容云泽的意识逐渐清晰,身体的沉重感也在减轻。他贪婪地吞咽着药汁,仿佛那是生命的甘泉。秦远山看着他脸上那令人心悸的死灰色渐渐褪去,呼吸也慢慢变得平稳悠长,一颗悬到嗓子眼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,老泪纵横。
待慕容云泽沉沉睡去,呼吸均匀而有力后,秦远山才疲惫地走到药炉旁,清理灰烬。忽然,他的动作顿住了。在尚未完全冷却的炉灰边缘,他发现了半片被烧焦的绢帕碎片。碎片边缘焦黑蜷曲,但中间一小块尚未完全烧毁的地方,隐约可见一个用丝线精心绣出的、娟秀雅致的字迹——
“溪”。
秦远山浑身剧震!如同被一道惊雷劈中!他猛地抬头,望向相府的方向,眼中充满了极度的震惊与难以置信!是她!竟然是相府二小姐夏玉溪!她…她是怎么做到的?!她竟敢…竟敢冒如此泼天大险!
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秦远山的心脏!他不敢有丝毫迟疑,立刻将那半片绢帕碎片连同周围的灰烬一起,小心翼翼地用油纸包好,投入炉中,亲眼看着它彻底化为灰烬,不留一丝痕迹。
相府,栖霞阁。
夏玉溪彻夜未眠。她蜷缩在床角,耳朵竖得高高的,捕捉着窗外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。手臂上那道翻墙时被瓦片划破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,但她毫不在意。心中只有一个念头:他…怎么样了?药…送到了吗?他…喝了吗?
时间从未如此漫长,每一分每一秒都如同在油锅中煎熬。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,窗外传来早起鸟雀的啁啾声,她才听到一阵极其轻微、却如同天籁般的脚步声停在门外。
“小姐!小姐!”是她的心腹丫鬟小翠,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刻意压低的兴奋,“宫里…宫里传来消息了!七皇子…七皇子醒了!太医说,烧退了,脉象也稳了!七皇子…没事了!”
“醒了…没事了…”夏玉溪喃喃重复着这几个字,紧绷到极致的神经骤然松弛!一股巨大的、劫后余生般的虚脱感瞬间席卷全身!她瘫软在冰冷的床榻上,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,汹涌而出!是喜悦的泪水,是庆幸的泪水,是耗尽心力后终于得到回报的泪水!
值得!一切都值得!只要他活着!
然而,这份用命搏来的喜悦,如同夏日的骤雨,来得快,去得更快!
“砰——!”栖霞阁的房门被猛地推开!夏夫人脸色铁青,眼中燃烧着怒火与深深的恐惧,站在门口,厉声喝道:“跪下!”
夏玉溪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忘了哭泣,茫然地看着母亲。
“昨夜!你去了何处?!”夏母的声音尖锐得几乎刺破耳膜,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风暴气息。
夏玉溪的心瞬间沉到了冰点!她强作镇定,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:“女儿…女儿一直在房中安睡…未曾离开…”
“还敢撒谎!”夏母猛地从袖中抽出一块染血的布条,狠狠摔在夏玉溪面前的地上!那布条的颜色和质地,正是她昨夜翻墙时被划破的那件衣服的袖口!“这是在墙根下发现的!上面是你的血!你的血!”
夏玉溪脸色瞬间惨白如纸!浑身冰凉!她竟留下了如此致命的破绽!
“你姐姐…你姐姐今早拼死传出的消息!”夏母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和恐惧而剧烈颤抖,“昨夜!有人看见一个身形酷似你的身影,在皇子所附近鬼鬼祟祟!现在…现在五皇子慕容云睿,已经以‘私相授受、勾结皇子、图谋不轨’的罪名,向陛下告发了七皇子!告发了我们相府!溪儿!你…你糊涂啊!你这是要把整个相府拖入万劫不复之地啊!”
私相授受!勾结皇子!图谋不轨!
每一个罪名,都足以抄家灭族!
夏玉溪如遭五雷轰顶!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巨手,瞬间扼住了她的喉咙!她救了他,却可能亲手将他推入更深的深渊!将整个相府推入万劫不复!
“娘…娘…女儿知错了…女儿真的知错了…”夏玉溪扑倒在地,抱住母亲的腿,泪水汹涌,“可是娘…七皇子他…他不能死啊…他…”
“现在保住相府!保住你爹!保住我们全家要紧!”夏母猛地甩开她的手,声音带着一种近乎崩溃的决绝,“你立刻给我待在这里!哪里也不许去!娘这就去禀明你父亲!昨夜你禁足期间,一直安分守己,从未踏出栖霞阁半步!昨夜之事,与你无关!与相府无关!”
这是要为她做伪证!用整个相府的力量,为她编织一个天衣无缝的谎言!
“娘!”夏玉溪绝望地哭喊。
“闭嘴!”夏母厉声打断,眼中是痛心疾首的泪光,“来人!给我看住二小姐!没有我的命令,不许她踏出房门一步!若再出差池,我唯你们是问!”
房门被重重关上,落锁的声音清晰刺耳。夏玉溪瘫坐在地,浑身冰凉,如同置身冰窟。窗外明媚的春光,此刻在她眼中,却灰暗得如同末日。
养心殿内,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。
五皇子慕容云睿跪在殿中,神情激愤,声音洪亮,带着一种“大义灭亲”般的凛然:“父皇明鉴!儿臣有确凿证据!昨夜亥时三刻,有人亲眼目睹相府二小姐夏玉溪,身着男装,鬼鬼祟祟潜入皇子所范围!七弟慕容云泽病入膏肓,御医束手无策,却于今日清晨突然转醒!据儿臣所知,七弟所中之毒‘千日枯’,唯有‘雪岭灵芝’可解!而此物价值连城,宫中御药房并无存货!若非相府暗中赠药,七弟何来此救命之物?此乃结党营私、干预宫闱、图谋不轨之铁证!请父皇明察!严惩不贷!”
皇帝靠坐在龙榻上,面色阴沉如水,浑浊的目光扫过跪在下方、脸色苍白如纸、身形摇摇欲坠的慕容云泽,又扫过一脸激愤的慕容云睿,最后落在匆匆被宣召入殿、跪在一旁的夏丞相身上。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威压。
“云泽,”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不易察觉的审视,“你有何话说?”
慕容云泽强撑着虚弱的身体,在秦远山的搀扶下,艰难地跪直身体。他剧烈地咳嗽了几声,声音沙哑得如同破风箱:“回…回父皇…儿臣…儿臣不知五哥所言何事…昨夜…昨夜儿臣一直昏迷不醒…人事不知…只知…只知醒来后,得蒙御医圣手回春…悉心救治…方…方才捡回一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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