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章 镜暖引筋生 (第3/3页)
旧是那潦草的字迹:“取昨日遗漏物品”,配送费依然是刺眼的200块,连最基本的物品分类信息都吝于填写。
我的目光死死钉在手机屏幕上,捏着手机的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。易理阁那个神秘老头不是说“三日后自会有人联系”吗?怎么才隔了一天,就来了新单?而且,“遗漏物品”是什么东西?昨天离开时,我明明仔仔细细检查过,那个旧布包、里面的线装书、还有这枚铜镜,一样不落,全都带回来了!
就在这惊疑不定的瞬间,胸前紧贴的铜镜骤然传来一股截然相反的、刺骨的寒意!那冰冷如同刚从深井冰水中捞出,带着一股阴森的气息,毫无阻碍地穿透皮肉,直往骨头缝里钻,仿佛在发出无声却强烈的警告。
然而,短暂的惊惧之后,一股更强烈的、想要探明真相的冲动压倒了疑虑。“管他呢!”我咬咬牙,手指最终还是点在了“接单”按钮上。毕竟,此时此刻,没有什么比确认这几天接踵而至的“好运”是否真的与这枚铜镜、与那个古怪的老头有关,更让我迫切想知道的了。
骑上电动车,朝着西街的方向疾驰而去。夜风带着凉意扑面而来,吹在脸上却奇异地没有带来刺痛感。路过王姐的煎饼摊时,那里早已收拾得干干净净,只留下空荡荡的街角。
赶到易理阁所在的那条幽深小巷时,巷子里悬挂的路灯大多已经熄灭,只余下几盏苟延残喘,投下昏黄摇曳的光晕。那藏蓝色的粗布门帘依旧低垂着,上面用暗线绣着的八个神秘符号,在惨淡的月光下幽幽地反射着微光。门帘边角磨损严重的地方,针脚密密麻麻如同蚂蚁爬过,显然是被人反复缝补过多次,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执拗气息。
我深吸一口气,掀开那沉甸甸的门帘走了进去。店内,那盏老旧的煤油灯还在摇曳着昏黄的光焰,玻璃灯罩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烟灰,将柜台后面物件的影子拉扯得扭曲而细长。老头并不在柜台后面,只有那个桃木制作的八卦盘静静地摆在桌面上,盘面上那根银色的指针,此刻正极其缓慢地、几不可察地转动着,仿佛在无声地等待着什么。
“来了?”里屋传来老头的声音,比昨天听起来更加低沉沙哑,尾音里似乎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、类似檀香或陈年木料的清冷气味。
我往里走了两步,绕过柜台,才看清他的身影。他端坐在里屋那张陈旧的木椅上,身影被煤油灯摇曳的光拉得细长变形。他身上套着一件浆洗得发亮的青色粗布对襟衫,样式古旧,却异常干净整洁。
“今天……练了那个姿势?”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,带着洞悉的意味。
我点点头,没有试图隐瞒:“是,练了一会儿。感觉……身体确实比以前轻松多了,肩膀也不酸了。”
老头微微抬起了头,煤油灯昏黄的光线落在他眼中,折射出两点幽深的光泽。“不是轻松,”他缓缓纠正道,声音低沉而清晰,“是你身上淤积的‘阴滞’之气,散了些许。”说着,他将一本书递到我手里——正是我带来的那本线装书。他的指尖触碰到我的皮肤,冰凉坚硬,如同上好的玉石。
“这次不是让你来取东西,是让你把书带来。”他收回手,牛角扣在青色的衣襟上轻轻晃动,“上次忘了跟你交代,这彩图上的姿势,必须按顺序练习。你今天练的是‘抬肩式’,明日该练‘沉腰式’,万万不可乱了顺序,否则强行行气,反会伤及自身。”
“那这铜镜……”我抓住机会,刚想开口询问它为何会发热发冷,老头却像是洞悉了我的疑问,直接摆了摆手,打断了我。那对牛角扣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:“时候未到,莫要多问。你先按顺序练着便是。三日后,自会有人联系你,到时一切自会分晓。”
他从柜台下方摸索着掏出一个小小的牛皮纸包,纸包边缘还沾着些细碎的木屑,不由分说地塞到我手里:“这是今日的辛苦费,拿着。”
我接过那沉甸甸的纸包,隔着粗糙的牛皮纸能清晰捏到里面硬硬的现金棱角,心里五味杂陈。想问的话堵在喉咙口,终究没能问出。转念一想,这老头行事神秘,言语间又似乎蕴含深意,他不肯说,或许真有他的道理。
我张了张嘴,还想再说些什么,他却已经转过身,径直朝着更里间的黑暗走去,只留下一句带着回音的叮嘱:“走吧,别让这布包沾了外头的雨气湿气,对书不好。”